无数火把点起,火光下,赫然是一片银灰铁甲,列阵分明的军队。
在这上万铁甲士兵的最前方,一人身跨高头大马,一身黑衣,头发高束,银亮甲胄护身,秀丽容颜神情冷峻,正是镇守东陵西北边境数十年的统兵大都督元烈之女,定边大将军阮清!
此时她如劲松般坐于马背上,正冷冷地睨着这边,在与宁天歌眼神交汇的那一刻,紧抿的唇角往上提起,顿时柔化了她脸上的线条。
莫说北昭的将士很是意外,便是司徒景也震动不小。
七妹这一走,竟然还劳动了阮清,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七妹到底是何身份?
低头看向宁天歌,对方却似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只看着前方。
策马走到界碑处,墨离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朝司徒景笑道:"爷身上的穴道很快便能自解,我就不动这个手了。"
司徒景冷哼一声,算作回应。
宁天歌抬头道:"司徒景,谢谢你送我们这一程,如今接我们的人已经来了,你我就此告别。"
"等等!"司徒景沉声道,"七妹,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她微微一笑,"我是七妹,你知道的。"
"那为何阮清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与她是好朋友。"她平静地回答,"她知道我要走,所以来接应我,就这么简单。"
司徒景沉眸看着她,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显然不能令他消除疑惑,但宁天歌已不打算再说。
"七妹,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我只想知道,你这样义无反顾地离开我身边,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司徒景声音低沉,"我这般对你,付出了真心,你却予我欺骗,你,可有觉得丁点内疚?"
宁天歌微垂了眸,看着他身上的那身鲜红锦衣,这是他为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而特意做的新衣。
"你可知道,从未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让我如此放在心上,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从东陵追到西宛,在西宛逗留了将近一个月,才因有急事要处理而不得不回北昭。"他的长眸一刻不离地望着她,"在以前,我确实不将女人当作一回事,即使在追逐你的初期,我也只是出于好胜心才发誓要将你追到手。"
说到此处,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然而,越到后来我越发现,我竟然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食不知味。之前我只将此归结于我的不愿服输,然而最近我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对你的放不下。"
宁天歌的长睫轻轻一颤,剑尖却依旧稳稳地抵在他喉间。
司徒景恍若未觉,"你以为,为了一个女人,我真愿意放下我的尊严去立那什么字据?那是因为,要我立字据的那个人是你!若换作其他女人..."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杀了她还更简单些。"
"是我对不住你。"宁天歌看着锦袍上的金丝云纹,轻声开口,"你的感觉我当然有想过,但你我处境不同,立场不同,对待事情的态度也不同,最重要的是,你喜欢我,但我却没有喜欢你,如果继续留下去,那才是最大的欺骗。"
她抬起眼睫,清澈平静的眸子在火光点缀下更为清亮,"司徒景,你为我付出的这份真心,我很感谢,但你的这份情,我真的没法要。你问我可有丁点内疚,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你的内疚不止丁点,但即使内疚再深,我也注定不能留在你身边。"
她跨前一步,收起长剑,已然身处东陵境内。
"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那些将全部身心都交付了你的女子,更应该得到你的爱惜与呵护。"她赠他以微笑,"至于我,你可以选择忘了我,也可以选择与我做朋友。但是,我不希望是敌人!"
边境空旷且荒凉,除了山坡与广阔的平地,再无他物。
天空如墨般漆黑,有猛烈的风从远处扑过来,卷起漫天的黄沙与细石,翻飞起各人的衣衫与长发。
随手将长剑抛掷出去,宁天歌转身,对一直微笑不语的墨离低声说道:"走吧。"
"好。"墨离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便往阮清那边走。
阮清探究地打量了墨离一眼。
她还不曾听说宁天歌身边还有这等绝色的人物,听起来,身手似乎还不弱。
"七妹!"身后蓦然一声厉呼,如玉圆润的语声已被狂风吹得走了音调。
宁天歌站住,转身,却见司徒景已从马背上跃下,身上的穴道已然解开,他一脚跨出,与界碑齐平,一头墨发在风中乱舞,前襟敞开的红袍被风鼓起,如一只火红的烈鸟即将腾飞。
他眯着狭长的双眸,眸光透将出来,竟隐隐有着与他不符的悲伤。
那莹润的喉间,有一滴已经凝固的血珠。
一步之遥,才是真正的咫尺天涯。
宁天歌微抿了唇,深深看他一眼,决然转身。
既然什么都给不了他,那就给他决绝,唯有如此,他才会将她抹去。
"不许走!"身后却一声断然沉喝,紧接着便听得有劲风袭来。
墨离牵着她腾空而起,凌空几个踏步便落入东陵军队之中,再转身时,便见阮清已拍马而下,挡在司徒景身前。
"平阳王,你越界了。"阮清冷静地说道。
"男人婆,你给小爷让开!"司徒景眸中现出寒意,"若是耽误了小爷处理家事,小爷绝不饶你!"
"平阳王,你还在做梦呢?"阮清啧了一声,"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你已经出局了?"
"你找死!"司徒景长眸一眯,出掌便向她击来。
阮清眼底一沉,身子往后一仰如拱桥般弯下,却在对面掌风擦过之际,半弯的上身迅速往旁边一扭,同时出手成爪,抓住他被风吹得鼓荡而起的衣襟。
司徒景蓦然手腕一转,五指横扫出去,直击她脉门。
阮清冷哼一声,紧抓着他的衣襟,足下发力,整个身体快速一旋,转至他身边,手中猛力一扯,便将他的衣服往后扯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