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歌凉凉而笑。
"将盘子拿过去给他们看看。"天祈帝负手而立,脸上神情已有丝势在必得之意。
太监弯着腰托了银盘过来,郁瑾风随意地看了一眼,随即脸色一变,低呼出声,"怎么会这样?"
那银盘中的血珠,此时已完全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彼此。
"这,这..."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目光在墨离与宁天歌两人之间来回游走,心下已是大惊。
宁天歌是天祈帝的儿子?!
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之前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此刻得到证实,依旧震惊得无以言表。
"就算这血融到了一起,又能证明什么?"宁天歌依旧微笑,只是这笑容里已是凉薄之意。
"证明你,就是朕的儿子!"天祈帝傲然说道,并不掩饰那种失而复得的意外之喜,"阿原果真没让朕失望,哈哈,竟然给朕生了个儿子!"
"恭喜陛下!"亭内的两名太监伏地跪拜。
天祈帝龙心大悦,"好好,回头都去领赏!"
"你错了!"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喜悦,宁天歌放开墨离,缓步走到他面前,眸中的疏离冷淡之色令天祈帝皱起了眉头。
正午的暖风自亭外吹来,萦茴于亭中流连不去,园中大片紫薇开得正茂,大团大团的紫红衬着满园的翠绿,她未含一丝温度的语声就飘荡在这蕴着草木花香的空气中。
"陛下,我母亲的丈夫是东陵宰相宁桓,他是我的父亲,也是唯一一个!"她说得极缓,却每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斤之力,"有这样一位父亲,我很满足。而且,我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不想因任何人,任何事物而改变,更无意卷入皇权纷争,尤其是——天祈!"
"你的父亲是宁桓,而且还是唯一一个?"天祈帝一声冷笑,一双利目在宁天歌脸上巡视着,"那你的意思,是不想认朕这个父皇了?"
"陛下愿意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宁天歌直视着他的面容,淡淡而道。
"好,很好!"天祈帝已然沉下脸来,眼中现出阴冷之色,忽而朝身后那两名太监说道,"送两位贵客到华辰殿休息。"
郁瑾风倏然变了脸色,神情焦急地望着宁天歌,只希望她不要再跟天祈帝硬碰硬。
"陛下是什么意思?"墨离缓步踱了过来,唇边的笑容宛若春风拂面,眸底却是一片冷沉,"莫不是想要软禁我们二人?"
天祈帝哂然一笑,"安王是客,朕又岂会软禁于你,不过是想请你在宫里住几天而已。"
"陛下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住惯了驿馆,宫里未必能住得习惯。"
墨离将宁天歌挡在身后,朝他洒然作了一揖,"陛下,我们这就告辞。"
"你以为,你们能走得了?"天祈帝冷哼一声,身后两名太监见势抬手一挥,只见刚才退去的禁军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面对这阵势,宁天歌站得越发挺直,眸光冷冽如秋霜雪剑。
郁瑾风急得额头冒汗,朝天祈帝走进两步想说什么,被天祈帝一眼扫了回来,握了握拳,他退回来又朝宁天歌走了两步,宁天歌拿眼角淡淡一瞥,瞥得他脊背生凉,没奈何又退回原地。
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要说老奸巨滑,他绝对斗不过天祈帝。
当日他从东陵回来之后,便将在京都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天祈帝,因此他与墨离宁天歌二人的那点关系天祈帝也是知晓的,因此,由他来取血是最不会令宁天歌戒备的。
今日一早,天祈帝召他进宫,便再次问了一遍他在京都打听到的关于宁夫人的点滴线索,他趁机向天祈帝保证,宁天歌确实为宁相之子,与天祈帝并无血亲关系。
天祈帝不说相信,也不说反对,只道口说无凭,需验血为证,如若宁天歌果真非他之子,他便再不将怀疑放在宁相身上,并要他不准提前通知宁天歌。
不知为何,他确实相信宁天歌所说的话,也许也是潜意识里不想去怀疑,因此天祈帝提出此要求时,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因为在当时的念头里,他认为这是排除天祈帝疑虑的最好方法,而宁天歌既然不是天祈帝所生,想必应该也是乐意的。
哪知,事情有了这样的结果。他不知该高兴还是懊恼。
高兴的是,宁天歌成了天祈皇子,与他的关系便可以更亲近一步。
懊恼的是,这样的结果是墨离与宁天歌不想见到的,而在他们眼里,他已然成了天祈帝的"帮凶",直接影响了彼此之间的信任。
墨离的笑容淡薄了几分,"陛下,你以为,如果我们想走,这些禁军能阻拦得了?"
"安王尽可一试。"天祈帝自负地坐回座位,"天祈皇宫也不是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地方。"
"安王殿下,望三思!"郁瑾风抹了把汗,大步冲过来挡在墨离面前,背对着天祈帝连连向他使眼色。
墨离只当看不见。
"陛下!"许久未语的宁天歌突然开口,从墨离身后走出,淡然地望着天祈帝,"我可以留下,但没理由将安王殿下扣住不放。"
墨离修眉微蹙,侧眸看向她。天祈帝神情莫测,"只要你承认了你的身份,朕自然会让安王离开。"
在昨晚,他便对宁天歌的表现极为赏识,如今在得知就是他的儿子之后,又岂会轻易放走。
"我的身份?"宁天歌扯了下嘴角,"这个恕我暂时做不到,但陛下若让安王走,我会考虑。"
"不,朕不放心。"天祈帝慢慢笑了起来,"安王的才智朕略有耳闻,若是由他出了宫,朕担心会留不住你。"
"陛下莫要忘了,殿下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就不怕殿下将我带出宫去?"宁天歌淡淡反问。
天祈帝笑容一沉,"宫中禁卫森严,任安王功夫再高,也不可能带你出去。"
"既然陛下如此自信,又为何不敢放殿下离开。"宁天歌不乏讥讽之意,"难道陛下还怕殿下带人闯进宫救我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