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知墨离并不如表面那般温和无害,也未敢存小看之心,但经这一交手,若之前还有那么一丝轻敌之意,现在是完全没有了。
"既然姑娘都这样说了..."墨离蓦然身子往旁边一退,手中招数已然撤回,笑道,"姑娘请便吧。"
"如此,民女谢过殿下了。"宁天歌袖口一卷,脊背挺直,淡淡而笑。
"姑娘客气。"墨离缓缓整理着袖口,唇边是一贯的似笑非笑,眸光沉静如镜湖。
她不由自主地一滞,这样的眼眸,她还是无法做到直视。
不过是一瞬间的松懈,快得无法用秒来计算,刚刚还在整理袖口的男子倏然倾身上前,她只感觉她的手腕被人紧紧扣住,紧接着整个人已撞入一人怀中。
清新淡雅的兰香混着男子特有的气息悠悠沁入鼻息,揽在胸前的衣袖上,片片玉兰灵动鲜活,也象是受了这兰香的召唤而跃跃欲出,她的心,猛地就漏了一拍。
尘封之门缓缓开启,遥远的记忆在刹那间涌上心头,曾经,拥有那样一双眼眸的男子,在拳来脚往间,也曾这样趁她不注意而无赖地抱住了她。
而她身后的男子,本欲出言调笑,却在揽她入怀之际,亦是微微出神。
柔韧有度的身体,散发着女子幽幽的体香,如蝶翅般的长睫此刻轻轻垂落,遮住了闪动着狡黠智慧光芒的眼眸,前一刻还动如脱兔子的女子,现在却是如此安静,而他空寂了多年的内心,竟在这一刻因为怀中的女子而突然充盈起来。
尚且在诧异心中的感受,耳中已传入一声带着怒意的低喝:"放开我!"
怀里的女子很安静,没有挣扎,他完全可以不予理会,然而那夹杂在愤怒里透出的淡淡悲怆,却使他放开了手。
"跟上去。"眼见着她快要转过路口,他轻声吩咐。
"还要跟?"墨迹俊眉竖起,嚷嚷道,"上次阿雪跟丢了不说,还惹了一身腥回来,我可不想去惹麻烦..."
"去不去?"墨离还是淡然模样,甚至连语气都未加重,只是望着宁天歌即将消失的方向。
"去,我去还不成么..."
明显感觉后面多了条尾巴,宁天歌扯了扯嘴角,这安王还真是锲而不舍。
也罢,这尾巴既然要跟,那就不妨跟他玩玩。
兴致一起,她也不急于甩掉他,专挑人多的地方穿行,脚下时快时慢,每每墨迹急得抓耳挠腮以为跟丢之时,她便故意暴露目标让他发现,而在他喜笑颜开以为紧紧地粘住了她之时,她又突然消失了踪影。
就这样猫抓老鼠般转了一个时辰,墨迹才发现不对劲,有好几处地方他都经过了不止一次,这摆明了就是对方在耍着他玩呢。
脾气一下子上来,他哼了一声,干脆也不躲躲藏藏了,放开脚力就追了上去,也不管是否会被对方发现。这样一来,完全失去了跟踪的本意。
宁天歌嘴唇一弯,终于耐不住了?往两边看了看,她身形一闪,看准一条小巷钻了进去。
墨迹眼睛精芒大涨,心道,这可是条死胡同,你就等着爷爷来抓你吧。
烦躁的情绪顿时被一种即将胜利的喜悦所替代,他大喝一声,脚下虎虎生风,如狼似虎地合身扑了进去。
小巷中光线稍暗,但足以看清里面的情况,墨迹冲到一半便愣在那里,巷内连只蚂蚁都没有,更别提有人。
邪门儿了!
他抬头望了望两侧的房顶,这么高,如此短的时间内应该飞不上去吧?
"你是在找我么?"腰间蓦地被一硬物顶到,一个悠闲自在的声音悠悠响在耳边。
"你..."墨迹这下吃惊不小。
"别动,万一我不小心手滑,伤到了你可就不好了。"宁天歌笑着转到他身前,一手顶在他腰上。
"嘁,这种小把戏对付对付那个书呆子还差不多,想要骗爷爷我可就太嫩了。"墨迹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一手便要去推她。
"那是姑娘我怜香惜玉不舍得伤了他,你么,就不一样了。"她笑眯眯地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迅速往上一挥,雪亮光芒划破这巷内的昏暗,冰凉冰凉的触感已抵住了他的喉咙,"看你长得比那冉院正皮糙肉厚多了,划两刀应该也没什么事。"
"哎哎哎,你来真的啊!"墨迹骇得大叫,手指着那喉咙间的匕首连呼,"你可要小心点,这个地方皮薄,可经不得划两刀。"
"皮薄不薄我不管,我只知道你一直在追着我不放。"她低低地笑,手中用了点力又把匕首往前送了送。
"谁愿意追着你不放。"墨迹脸色很是难看,"我得提醒你,爷爷我可是安王殿下的贴身侍卫,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拿刀指着我,今日你若敢伤我,你以后的日子也别想安生。"
"伤你?"宁天歌语调一提,笑了,"伤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我的意思是...杀了你,也省得你惦记。"
"你敢!"墨迹双眼一瞪,粗声道。
"不妨...试试?"她笑得极为和善,手下却不含糊,匕首往前递得十分爽快。
"哎...哎哎..."这下,墨迹再不敢当她是玩笑,连忙陪笑,"别别别,有话好说,姑娘家的别动不动就动刀动枪,这样不好。"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大丈夫能屈能伸,既做得了英雄,也当得了狗熊,说句好话又不会死。
"啧啧啧..."宁天歌惋惜着摇头,"还以为安王殿下的得力助手会有多勇猛,多有骨气呢,没想到还不如我家四喜。"
"四喜是谁?"墨迹愣愣地问。
她笑而不答,只是淡淡睨他一眼。
墨迹脸上有些挂不住,想他一介统领,被一个女人拿刀顶着连反抗都不敢,说到底是件丢脸的事,若是被他那些手下知道了,他还怎么当老大!
再者,这女人不过是占了他的空子,论本事肯定及不上他,他这怯的又是哪门子场,竟如此笃信她的话。
如此一想,他便手中暗暗蓄力,打算趁她不备突然袭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