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放下心来之时,有一部分随行的毒物却停了下来,纷纷转向看着他们。
幽绿幽绿的小眼睛如无数小型探照灯打在他们身上,连着细长的身子直挺挺地立于地面,如一根根可以采摘的豆芽,正仔细分辨着对面的两个物体是否可食。
当然,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五颜六色的豆芽。
宁天歌亦睁圆了两眼盯着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这个时候,她不知谁才是那可以采摘的豆芽,只知道自己与墨离很快会成为这些毒物的盘中餐。
如此大眼瞪小眼地默然对视半晌,那些彩色豆芽忽然互相碰了碰顶端的那些豆豆小脑袋,细长的身子亦时不时地彼此交缠一下,好似跳舞一般。
什么情况?
她愣了一下,之后就象是福至心灵,突然就想起了蚂蚁互通信息的方式。
毒虫开会?!
"它们可能是在商量要不要吃我们。"墨离苦笑了一下。
他可真有默契。
"说不定,它们是在商量以什么样的方式吃掉我们。"她很是正经地接口。
"被虫子吃掉,你说传出去会不会不好听?"墨离动着嘴唇,用极低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纠结。
"好不好听无所谓,我就怕死相太难看。"她亦苦恼地皱眉。
"那还等什么,趁着它们还在商量,赶紧溜。"墨离摁了摁她的掌心,低声道,"地上毒虫太多,只能往高处走,我数到三,我们就一起到树上去。"
宁天歌只觉得他在说这个"溜"字时,那神情与语气实在有失亲王风范,想笑,可看他表情如此严肃,又只得强行忍住,绷着嘴角直点头。
"一,二,三..."
话音一落,两人腾地站起,脚点地面跃起丈许,以最快的速度手脚并用地攀上了树枝,再回头,却见那些豆芽皆蹬蹬地跳了起来,发出唧唧之声,似乎对他们突然逃离极为震怒。
只见当先一根豆芽长声"唧"了一声,后面那些顿时一呼百应,身子一弓,着地的下半身猛一用力,竟齐齐朝他们所在的树干冲了过来。
"妈呀..."宁天歌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了,拉着墨离就跃向旁边的树梢。
虽然这些彩色豆芽长得还蛮可爱的,但越可爱的东西往往越毒,她可半点都不想被沾染上。
身边的男人却突然笑出声来,她回头瞪他一眼,"还笑,赶紧跑吧。"
他夸张地抹了抹眼角,边笑边摇头,"还以为你这女人什么都不怕,上次也没见你怕成这样。"
"所谓无知者无畏。"她拉着他在各个树梢间起落,不时回头看着后面紧追不舍誓要将他们吃到肚子里的豆芽,"那虫子吃人的样子我可算是见过了,哪里还敢让它们碰着。"
"嗯,我也不舍得我的农妇就这样被虫子吃了。"他的指腹忽而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同样细腻同样带着点薄茧的肌肤轻擦而过,引起轻微刺痒的酥麻。
她转头又瞪他一眼,这人,怎么总是喜欢挑在非常时刻做这种非常动作。
这一眼,却立即陷入那一泓碧水清泉中,夜色迷蒙,微波漾漾,那人执手相望,浅笑盈盈,温情脉脉之语尤在耳边回荡。
两人这么一相望,脚下便有些耽搁,这么一耽搁,那群疯狂追赶的豆芽们便更加亲切地在后面打起了招呼。
"唧唧,唧唧唧..."
诚然是提前庆祝胜利的大合唱。
宁天歌微叹,还是专心逃命要紧。
"咳..."一声压抑的轻咳,飘荡在夜风中。
她心中一紧,"你怎么样?"
"没事。"墨离一声低笑,只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你不知道我的命一向很大么,哪那么容易死。"
"我当然知道,祸害遗千年,我向来相信这句话。"她弯起唇角,说得漫不经心,手却握得更紧了。
"唧唧,唧唧唧..."
四面的虫叫声似乎大了起来,宁天歌扭头看了眼后面树上与地面,一直紧跟着的豆芽并不见增多,正疑惑间,墨离说了句,"看前面。"
她回头,却见前面地面上,大群新来的豆芽开始攀爬上树,而它们身后,还有黑压压一片朝这边急速蠕动而来。
那声势浩大的唧唧之声正是由它们发出,明显地,它们是听到了同伴的呼唤或是什么其他他们不知道的报讯方式,到这里来会师了。
十面埋伏!
四面楚歌!
足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处境?
"下回出门,无论如何我都要带着四喜。"宁天歌后悔不迭。
四喜多好啊,什么毒都不怕,什么毒虫都怕它,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吃鸡,可是,不就是爱吃鸡么,吃个鸡算什么!
早知道这北邙山有这么多毒物,她再怎么嫌麻烦也带着它,有这个活宝贝在,她与墨离何至于落到这般狼狈境地。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墨离有些好笑,望着满树满树的五彩豆芽,沉吟道,"嗯,你是你家金顶狐狸的主子,想必学两声那狐狸叫应该不难吧?"
她的愁思顿时被他给打断,木木地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狐狸就叫了那么两声,殿下也是听见的,殿下的才情学识都要比我强,我觉得由你来学应该更不成问题。"
他顿住身形默了一下,轻咳一声,"当我没说。"
底下的豆芽虫越聚越多,而树上的则纷纷朝这边跳,他们周围仅剩下极少的树还没被侵占,然已经没有去路了。
"命丧于此也就罢了,可死法能不能好看点..."宁天歌哀叹一声。
将包裹里所剩不多的食物放入自己怀中,又将水袋交给墨离,宁天歌取出身上那瓶酒精将那包裹食物的大花布浸湿,之后稍一用力将它撕成四片。
"抬脚。"她蹲下身子,也不解释,简洁地说了一句。
墨离什么也没问,只是依言抬起左脚,大概已猜到她的用意。
宁天歌快速地将其中一块花布裹在他脚上,又示意他抬起另一只,用同样的方法裹住,之后再用余下的两块布裹在自己脚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