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在即,赵夕莫本想将兵书再温习一遍。翻页之时,听到门外熟悉的呼吸,看书的心情便瞬间淡了。
她不出声,他便不答应。
可她长久不出声,他却忍不住不答应。终究比她早了一步。
“额。。。。。。”明明打定主意要敲门了,可要说什么却在这时忘了。赵以可发现自己越来越窝囊了。
“进来吧。”赵夕莫淡淡说道。
赵以可“哦”了一声,走进了屋。
尽管有一两个月没来过了,这儿还是原来的样子。桌案上摊着一本兵书,想着自己可能打扰了赵夕莫,便说道:“我打扰你了吗?”
身后传来一声叹气:“可可,你何时说话如此客气了。”不是反讽,只是无奈。人家偏爱温柔的,他却只要个活泼直爽的。
赵以可咬唇,她不是不知道说什么吗?
“你,明天就走啊。”一说完,赵以可就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不会说话了,说什么都是错。这大盛国还有几个不知道赵夕莫明儿个出征的。
这回却没听到赵夕莫唉声叹气,听那声音,他好像还挺高兴的。“可可舍不得了吗?”
感觉赵夕莫的气息离自己耳朵很近,赵以可缩了缩脖子。
耸了耸肩,赵以可回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走了,摄政王府交给我就好了,我会照顾好每个人的。当然,赵夕晴那只笨狗不算。”
只听得那人笑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赵以可从进屋开始就一直背对着赵夕莫,长久没听到回应觉得奇怪,这才预备转身。
不过,没有如愿。
一双健臂袭上她的腰身,在她肚腹前停住,然后交叉。肩上一重,呼吸喷在脸上,痒痒的。
赵以可的身子连带着呼吸一起瞬间凝固了。这感觉,太,太,太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好自己。可可,你别忘了,我多长了一双眼睛,专门用来看着你的。”
“。。。。。。赵夕莫,一点儿都不好笑。”
“不是笑话,当然不好笑。”
赵以可觉得自己玩了,斗嘴皮子都斗不过赵夕莫了。
“赵夕莫,你别抱着我。”不管了,软的不行来硬的。
“好。”
“好”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赵以可开始迂回战术。
“这个姿势,感觉怪怪的。”
“嗯。”
“嗯”了一会儿,同样没反应。赵以可火了。“不是答应了吗?怎么还不放开。”
“我累,借你的肩膀靠靠。”赵夕莫说的好不羞耻。
“赵夕莫,你可不适合耍无赖啊。”赵以可勉力劝说。
“习惯就好了。”某人已经完全没节**。
“你。。。。。。”赵以可只发了一个音,瞳孔立刻放大,呼吸开始急促。
因为赵夕莫居然将唇贴上了她的脸颊。虽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却足以让赵以可久久不能平复。
他知道她是个女子,然后,他亲了她,然后。。。。。。然后怎么了呢?
然后,赵以可瘫软在了赵夕莫怀中。他的铁臂搂紧,将她箍在怀里,声音中含着笑意:“乖,早些睡吧。”
赵以可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赵夕莫的房间,只在像人偶一样走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才想起,她决定敲门的时候其实只想跟他说一声“平安回来”。
结果,该说的没说,没什么好说的东西说了一大通,还。。。。。。真是乱七八糟。
“啊——”赵以可大叫了一声,把嬷嬷给引过来了。
嬷嬷看着赵以可摸着右脸的样子发怔了许久,把赵以可看得面红耳赤。却忽然听的她说:“小世子,你叫谁给打了?跟嬷嬷说说,嬷嬷替你讨公道去。”
据说,小世子方才也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啊。在摄政王府里,居然有人敢对赵以可动粗?
赵以可听罢脸更是火热,贴着右脸的手放下不是,贴着也不是。只能羞愤不已地钻进被窝里。
“嬷嬷,没有没有,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嬷嬷虽然担忧,不过想着孩子大了总有些小秘密,也就作罢,由着赵以可去了。
这一夜,赵以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本就困得不行,再加上今日是去送别赵夕莫的,她就更不愿意起床了。可是,喊她不是别人,而是木婉若。她也只能听命地爬起来,然后被拖着去了城门。
赵夕莫肯定很早就开始准备了。不过,难得他起得早睡得少也能这么精神。沉重的头盔在他头上不显厚重,只是添了不少硬朗。
骨子里的淡然静默在一身铠甲映衬下褪去不少,笔挺的身姿给人无限安全感,让人在第一时间想到“年少有为”、“风姿卓越”这些词。
赵夕莫的目光在看到赵以可的时候亮了一下,与人说话时也不自主地多了几分客气。
虽然,对方并没有给什么回应。
若说一天前赵以可避着赵夕莫,那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有些情感没有弄清楚,她不敢。可如今,赵以可绝对是不想见到赵夕莫,被人调戏了都是这样的心情。
不过显然,赵夕莫会错了意,以为这是“害羞”呢。
今儿个在城门口的百姓算是有福了,这大盛朝京城数一数二的天姿都在场,能让人看得痛快。只怕看得太痛快,那些个姑娘们都不愿意回去了。
赵子兮的着装与赵夕莫的迥然不同。华服加身,身份显然。
“庄亲王此番前往凉国,为我大盛讨回公道,必定得天相助。朕以薄酒一杯祝庄亲王旗开得胜,破敌于千里,早日凯旋。”
“臣谢陛下隆恩。”赵夕莫拂开氅子,单膝跪地,向赵子兮拱手。身后一众将士也纷纷效仿。
然后,他起身,接过赵子兮手中的酒盏,一口饮尽,接着狠狠甩在地上,并没有暴虐的迹象,却让人看得热泪沸腾。
赵子兮的话交代完了,接下来就是家人朋友之间的送别了。
赵擎苍果断是个严父,这时候还在交代赵夕莫一些行兵布列的事情。
木婉若一拉赵擎苍的衣袖,阻止了这爷俩的对话。他也真是的,儿子的性子还不放心,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的。
“莫儿,照顾好自己,作战时三餐不稳,你要注意一些。记得母妃跟你说的。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赵夕莫一笑,点头应下。
昨儿才大婚的赵夕晴也来了,拉着这个家的新姑爷一起来的。
赵夕莫抱了抱赵夕晴:“新嫁娘,可别哭鼻子了。康乐,我妹妹交给你,可别让她委屈了。”
“嗯,大哥,我不会的。”
赵夕莫又是一笑,也知道自己是多嘴了。这两人谁欺负谁还不知道呢。
然后,是赵以可。
低头看着铁靴靠近,赵以可猛地抬头对上赵夕莫的眼睛。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给点面子吧。
再者,昨晚上还有一句话忘了说,赵以可想着还是交代一声比较好。
结果还没说出口,就被赵夕莫牢牢圈住。
赵夕莫抬手间,只披了一肩的氅子随风飞起,发出簌簌的响声,也挡住了大家的目光。
“可可,你要乖乖的,可别让人拐了去。知道吗?”
这一句低声呢喃消散在氅子翻起时,等到一切平息,赵夕莫已经松开了圈着赵以可的双臂。这场面跟普通人家哥哥要远行时跟弟弟道别没什么两样。
旁人看了,还有为这两兄弟的深厚情谊感动的。没人敢直视赵子兮,也就没有发现他黯黑的双眸。
这下得了,赵以可刚酝酿回来的话又忘了。
她努力从牙缝挤出一丝微笑对着赵夕莫说道:“你放心,我只会拐人,不会被拐的。”
正常的话被她说得扭曲,赵夕莫却是听懂了,立马就沉了脸,强硬回道:“那也不准!”
这绝对不是她家风淡云轻的“哥哥”,老天快收了这妖孽!赵夕莫的动作迅速,好像打定了赵以可不会在光天化日如此氛围下对他“出言不逊”似的。被憋得难受的赵以可抬头望天,眼神恳切。
老天睁开一只眼,轻飘飘瞥了赵以可一眼,道:“你敢说你不心动?”
“额。”赵以可被噎了下,赶紧收回目光。摸摸胸口,跳动的好像有点不规律,她,这是心动了?
“三军听命,整顿车马,出发!”
赵以可再抬头时,赵夕莫已经翻身上马,持着戈矛号令他的部下。
队伍慢慢移动,以赵夕莫为先,绕了一个半圈出了城门。整齐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划开,气贯如虹地响着,庄严不已。
赵以可看着看着,忽然笑开。她得承认,她是心动了!
抿起嘴,心里默念着两次都没能说出口的话:你要平安回来啊。等你回来,我不再逃避了。埋了十多年的话,我想跟你好好道个明白。
他说他多长了一双眼睛,那是否又多长了一对耳朵,把她此刻的话听住,记下。
赵子兮看着赵夕莫淡淡身影被后面的士兵们挡住,然后偏头看向赵以可,眸色深谙。
赵以可,什么时候,你的眼中可以这样只有我的身影?
可惜赵以可不曾多长一对耳朵,没能听懂他的心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