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赵子兮不知为何,突然眼皮一跳。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些严肃和紧张。
“太子殿下,皇上和摄政王在围场遭黑熊袭击,两人皆昏迷不醒啊——”
赵夕莫和赵以可也瞬间变了脸色,三人怔忡片刻,然后突然拉起马缰就急急地往前奔去。
其余人赶紧纷纷爬上马背,随着他们一起往回飞奔。
曹净策马随人群离开,狠挥马鞭却发现与赵以可的速度只增不减。想起方才的比赛,竟不知赵以可是否是让着他了。
在一处一圈灌木空出的平地上,众人包围着,每人只是一句话,就足够让场面哄闹起来,显得越发燥人。
赵子兮率先下马,乍一见地上斑驳的血痕时,脚步不由得顿住。
听得太子殿下的声音,众大臣这才纷纷起身,给赵子兮开道。只有守在赵擎苍和赵翊峰身边的太医,仍然不为所动地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谁也没有动现场一丝一毫,于是赵子兮等人很快就看到了地上横陈着的弓、箭、佩刀,还有。。。。。。一头倒下的硕大的没了气息的黑熊。
赵子兮跑到赵翊峰身边的同时,赵以可已经扶住了赵擎苍的胳膊。
“爹爹,爹爹!”心中的恐惧在看到赵擎苍的那一瞬间放大,看着亲人无声无息地躺在自己面前的绝望在脑中挥之不去。
一双稍大的手覆上,压住赵以可几乎控制不住的颤抖。
赵夕晴也从哪个方向跑了过来,一跪下就开始掉脑袋。
赵夕莫抚慰着弟弟妹妹,一边问向太医:“太医,我父王情况如何?”
“回大世子的话,摄政王多数伤属于外伤,并不打紧,只是这腿上的伤很是严重,已经见骨了,伤了根基,怕是不容易好啊。。。。。。”太医说着拭去额上流下的冷汗。
一时间,赵夕莫三人神色都不由得黯下。
而另一边救治赵翊峰的太医,显然压力更大。
赵子兮只森冷的两个字“如何”就让太医如枷锁上身,而诊断后赵翊峰的情况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肋骨粉碎,肩胛裂开,内伤严重,胸口淤血囤积。。。。。。无论哪一个都让人胆战心惊。
“太,太子殿下,皇上需要赶紧回宫救治!”
赵子兮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转头便低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准备!”
群臣做受惊的鸟兽状分散开来。
“可是,太子殿下,皇上的伤势不宜颠簸。。。。。。”
太医又一句话,说完便感受到了来自赵子兮的冰刀一般的眼神。
“钱都尉,快马加鞭,把宫里的太医都给本殿叫来,迟一步,就不用再皇宫待了!”
“是!”钱都尉领命,火速上马往皇宫方向策马奔去。
“我来吧。”
好似银瓶就要裂开,局面紧张得容不得人多喘一口气,而此时,赵以可突兀的声音尤显刺耳。
赵子兮抬首看去,只见赵以可眼中是再澄澈不过的真。
“我将皇伯父背回宫,一定比他们来的快。你信我!”
赵子兮的眼中早已血丝泛滥,听得赵以可的话更是酸涩不已,“我信你。”
赵以可点头,顿时不加犹豫地弯腰准备背起赵翊峰。
太医完成最后的包扎,偏头看了一眼赵子兮,然后顺从而小心地将赵翊峰放在赵以可背上。因为赵子兮眼中的神色已经表现了他所有的信任。
瘦小的身体负载着比之庞大的身躯,任凭谁看了都觉得奇怪,担心赵以可是否能撑起。
然而,这样的顾虑下一刻便被证实是多余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赵以可已经背着赵翊峰跃上了后方的树梢,再一眼,消失在了尽头。
赵夕莫皱眉看着赵以可离开的方向,手上扶着赵擎苍让他来不及阻止赵以可的行为。这样在众人面前脱颖出来,到底是福是祸呢?
赵以可很快到了皇宫,守宫门的侍卫本来还不欲放行,一看到赵以可背上的赵翊峰,便赶紧把宫门打开,让人进去。
耽误了皇上的病,谁担得起这责任,
赵夕莫也很快带着赵擎苍回了摄政王府。剩下赵子兮和一干大臣还留在围场听候发落。
“查,给本殿查个水落石出。围场的禽兽居然就这样贸然跑出来,还攻击人。此事非同寻常。查不出究竟来,你们一个个的都提头来见!”
众大臣战战兢兢地低首,赵子兮不发怒的时候已经让人不敢直视,如今更是连听上一句,都胆颤不已。
赵子兮上马之前,将目光定在倒在一边占据了很大位置的黑熊上,坚硬说道:“将这畜生也带上,让太医院好好看看。”
说罢,铁袖晃动,催着身下的马儿闪电般离开。
等到赵子兮赶到皇宫的时候,赵以可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太医院的人齐聚一堂,将乾坤殿挤得满满的。赵子兮负手立于殿外,望着有些昏暗的天空发怔。看着天空西边渐渐出现晚霞,红得似火,要将人烧灼了一般,耳边仍旧是乾坤殿里仓促的脚步声。
赵子兮的心一沉再沉,关于赵翊峰记忆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走马观灯般闪过。
他的母后去世的时候,他虽小,却不是不知事理的年纪。他看过父皇站在琉璃殿外厅忧郁地看着母后的样子。他的母后,好像从来不知道怎么笑,在他父皇面前,尤其不会。
她笑得最舒心的一次就是最后一次预备撒手人寰的时候,仿佛她的一辈子就为着等那么一刹那,不顾她的丈夫还有一双儿女。
他爱他的母亲,却也不是不恨的。原本,他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可他的母亲毁了这一切。
他知道,母后心里有另外一个人——他的皇叔父。父皇再隐忍镇定,却总是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露出不一样的眼神。像个极度想要证明自己的小孩,不断地制造机会表示自己能赢过他。
他一直搞不明白的是父皇既然这样爱母后,又怎能一次一次地将另一个女人娶进宫。偏偏作为皇后,还必须经手这一切。即便是爱的,在这样之后,剩下的会是什么呢?
可是,他也知道,他的父皇一直在为他做打算,抬举曹贵妃还是什么的,不过都是踏脚石,最终什么都起不到作用。所以他苦心经营的这许多年,却始终未将这些放在眼里。七皇子、八皇子再如何受宠,他又岂会动一下眼皮?都是跳梁小丑而已!
他敬重他的父皇,于情感之外。在送走了赵娉婷之后,父皇便成了他仅剩的亲人。两个人的寂寞有时候也是一种充实。
而此时此刻,他生命中最后一支长杆,要倒了吗?
黑云像个恶魔慢慢袭上苍穹,一挥敞篷,将阳光遮掩,让人间变得昏暗。这个京城最让人想要企及的两处地方通夜明亮,城里城外的大夫几乎聚到了一起。
摄政王府等候的是一家老小,宫里头等着的是一干妾室和众双儿女,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
早春的天气到了晚上最是寒冷,赵以可最是怕冷,这次没有催动内力竟就这么干巴巴地站在外头,好似不知道冷似的。宫里头的那些,纵使冷得彻骨,也是不敢动的,被人看到就足以成为一个把柄。万一皇上有什么闪失,这就恐怕就要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东边渐渐露出鱼肚白,摄政王府主人的房间大门终于被打开。站得久了,木婉若的脚都麻了,一动竟就要软下。赵夕莫和赵以可敏捷一些,立刻就扶住了她。
木婉若却顾不得这许多,只朝着大夫们问道:“大夫,王爷伤势如何了?”
“启禀王妃,王爷的伤势基本已经抚定,只是腿上的伤需要些日子调养,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过多地走路。”
“好,有劳大夫了。管家,送送大夫,另外,让厨房赶紧熬药。”
“是,王妃。”
管家应下,然后带着外人离开。
木婉若这才敢闭一下眼睛,睁开后又急忙往屋内走。十几年没来过,这里的布局却没变过,木婉若因着这份不陌生心酸不已。
那些怨恨,在死亡边缘的时候,早已经看淡看轻。若你仍旧爱着,那他的伤换来的只有自己的痛,伤他怨他,一点儿也不划算。
赵擎苍仍然没有苏醒,进门的众人脚步都放得很轻。赵擎苍的胳膊、腿上的伤处都已包扎好,即便如此,也无损他的俊颜。
赵夕莫三人对视一眼,然后悄悄退出了屋。
“你们都一夜未睡,去休息一下吧。父王若是醒了,会有人来通知的。”赵子兮看着赵以可和赵夕晴两人在侍女陪同下离开才转身朝厨房走去。
“主子,你也累了一整晚了,不先去休息吗?”远山劝慰道。
赵夕莫摇了摇头,突然停住脚步,低声对远山吩咐道:“去查清楚,围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赵夕莫说罢顿了顿,随即又加了一句:“凉国公主府,尤其不能放过!”
远山轻耸眉弯,应道:“是。”
赵擎苍的伤势比赵翊峰来的轻,一日后便苏醒了。
只是,对于那一日的事情,赵擎苍却闭口不谈。赵翊峰甩开众人,只有赵擎苍一人陪同下却受了伤,而这两人伤势一轻一重,对于事情原委,自然有不少人猜疑。关于那日的真相,恐怕只有赵擎苍和赵翊峰两人知晓,赵擎苍不说,便惹来更多的流言蜚语。
几日后,赵翊峰也逐渐苏醒,可是,让人奇怪的是,他对这次的事情居然也保持三缄其口的态度,完全不透露口风。
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居然让当事的两个人都这么沉默。一时间,朝野上下,百般心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