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有人去劫娉婷了?”太子府书房里,响起一道闷沉的声音。
“是,主子,我们去的时候,暗中的人已经被处理了,还有人比我们早一步将公主带了出来。”
“那娉婷人呢?”赵子兮皱眉,已经有些薄怒。
绿衣见状,不慌不忙地上前解释道:“主子息怒,公主已经按照计划在明净山庄了,属下也派了人在附近暗中观察。”
赵子兮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松开,他瞥向绿衣,并不说话,但是已经很清楚地表明自己需要一个解释。
绿衣毕竟在赵子兮身边很久,又是女子,心思比较细,往往赵子兮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此时,看见赵子兮的神情,绿衣便接着说道:“主子,带走公主的三人,属下瞧着,应当是小世子和她身边的两个侍婢。”
绿衣说的“应当”其实已经是肯定了,不然她不会这么轻易就允许来人带走赵娉婷。甚至,那一晚,是她为赵以可挡了追兵的。
并不是赵以可的计划出了问题,她身上穿的是陈国的服装,又是在陈国境内动的手。只是,绿衣对赵以可了解比较多,身形方面印象颇深,况且那样的轻功,一般人很难做到。
赵子兮一愣:“你说,是赵以可?”
“是。”
得到再一次肯定,赵子兮的心中突然像泛起海潮一般,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无法再平息。
“命人继续打探处理掉暗卫的那伙人。”赵子兮说完,便站起身,有些着急地向外走去。
去摄政王府的路上,赵子兮的脑海中不时地回想着与赵以可的点点滴滴。
她多傻,只带着两个人就敢往龙潭虎穴里闯,救的是他的妹妹;她还傻,为了兄弟背上命案,却没有一句怨言;她傻,因为一个对她不冷不热十多年的人冒着生命危险爬峭壁采药。。。。。。
可就是这份傻,让他无法忽视,让他觉得她是那样一个值得倾心的人。他素来不喜欢草莽间的意气侠胆,可这一切发生在她的身上时,却令他百般疼惜。
他见过她唇檀烘日的笑靥,看过她星眼微瞋的怒容,品过她鬓云乱洒的睡姿,尝过她蝉露秋枝的泣态,于是,从此,万劫不复。
父皇的提议他不是没考虑过的,妹妹的幸福,自己的幸福,他的一辈子都用来牺牲了,再赔上婚姻,也没有什么大碍的。可只要脑海中闪过赵以可的音容笑貌,心底的不甘就开始滋蔓。他也想要幸福啊,甚至是渴望着的。
所以,他做了个决定,他派了很大一股势力去营救赵娉婷,倾尽所有,保全妹妹的幸福,也成全自己的渴望。
在听到赵以可参与了营救的时候,伴随着感动萦绕在他心尖的还有一股占有的欲望。他想要占有,她的美好。
摄政王府似乎比往常都要远,几乎是马车刚停下的时候,赵子兮就下了车。在问了门人赵以可的下落后,他便心无旁骛地直奔赵以可的所在地。
没人见过这样失态的太子殿下,因为在这个时候,他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了。
没过多久,连绿衣他们都被甩在后面。
召南想要跟上,却突然被绿衣拦住。召南一脸疑惑地看向绿衣,那人却甩来一个白眼:“主子的心思还不明白,这会儿慢慢走就是了,打扰了主子的雅兴,你就兜着走吧,笨木头!”
召南也不恼,只是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赵子兮奔去的方向,脚步渐渐慢下。
赵以可正坐在王府的一处凉亭里欣赏雪后的景致,水面上的积雪只剩下斑驳的一些,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雪后比下雪时更冷,但冰雪融化时带走了尘土味,让空气变得愈加清心。
赵以可尽管不欢喜寒冷,也想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宁静中突然炸开一道脚步声,赵以可偏头看去,只见赵子兮迈着大步走来。赵以可挑眉,不知道是什么大事,竟让这威严庄重的太子殿下失了步子。
赵子兮在几步外顿住脚步,深深看了眼赵以可。弯弯的眉,水汪汪的眼,红润的肤,柔软的唇,都是他爱的模样。
禁不住心中的驱动,一个箭步,赵子兮终于完成在太子府就想做的一件事——将赵以可紧紧拥住。
“太子殿——”
“叫我子兮!”
“子。。。。。。兮?”赵以可的舌头有些打结。纵使是赵夕莫、赵夕晴这些亲近的人,她也从来没有叫过昵称。
“是你救的娉婷吗?”
“嗯?哦。”赵以可这下明白了,玉胜她们说的两拨人里面,有一拨就是赵子兮派出的吧。那,还有一拨是谁呢?
赵以可只觉得在她说完后,赵子兮的双臂将她扣得更紧了。
“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都怪你两次跌进我的怀里。。。。。。”又跌进我心里。赵子兮的声音似飘渺的回音,像发自口头,又像是从心中说出的。
第一次,她没注意被石子绊倒,撞进了他的怀里,脸上还带着匆匆跑来的红晕,那红晕,染到了他的心里;第二回,她酒醉蹒跚,跌进了他的怀里,垂首轻泣,那泪,也流进了他的心里。
赵以可被赵子兮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隐约中只听见一句“是你的错”。我的错?我什么错?救人他也去了,总不能我有错,他就没了吧?
赵以可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将赵子兮推开,他的怀抱紧致得让她有些难以呼吸了。
然而,抬起的手在看到九曲回廊里站着的那人时,生生顿在了原地。
赵以可的身体一僵,脑子突然空白,连手上的动作都瞬间消失了。
赵夕莫就这样站在回廊中,直直地看向赵以可。
两人对视,赵以可只觉得赵夕莫的目光越来越深邃,带着一丝落寞,直到让她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然后,那人缓缓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迈开了一步又一步。
赵以可下意识地想要去追,却忘了自己还在禁锢中。
赵子兮感受到赵以可的异样,将人稍稍放开,转过头,只看见一抹青白消失在回廊。
他微微变了脸色,回头看向赵以可。她正痴痴地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一副没了魂的样子。
赵子兮扣紧手,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他有生以来唯一一次激动近乎荒唐,竟无法波动那人半分情绪,他的失措、胡言乱语此刻看来竟有些摇尾乞怜的感觉。那人不说话,只一个背影,就足够令她失神了。
赵以可站在原地,双手收了又松开。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追上赵夕莫,可是,下一刻,她却找不到追上去的理由。追上去之后,要说什么呢?她想不出。
可是,赵夕莫方才的眼神却一直徘徊在脑中。哀伤,她竟然在赵夕莫的眼中看到了哀伤。
一回头,赵以可猛地对上赵子兮打量的眼神。想起方才发生的情景,赵以可提了提神,同样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她渐渐意识到一些什么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赵子兮的眼神中会出现一道让她想要躲避的神采。
“太子殿——”
又是不曾说完,赵以可的话便被赵子兮截下。
“我说了,叫我子兮。以后,在你面前,我也不会再自称本殿了。赵以可,我们都公平一些吧,就从最基本的开始。你怎么与旁人称呼的,就怎么称呼我吧。”
是因为赵子兮从来说话简要明了,所以这回他突然讲这么多话,赵以可却一句也听不懂了吗?
经过各种分析,最后赵以可避而不考虑一些讯息,简要地将赵子兮的话理解为他们要成为朋友,就不要用身份的东西来拘束彼此了。而这一改变,从改变称呼开始。
对于这个理解,赵以可还是可以接受的。
“好啊,子,兮。”其实是有些奇怪的,赵以可与旁人称呼时从来不会这样叫的。
赵子兮看着赵以可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笑容逐渐回到了脸上。
没有关系,就从最基本的开始好了,冰冻三日非一日之寒,他有时间,也有精力,可以等到铁杵磨成针的那一天。只要她还在原地,他便不会放弃走近她。
“一个月后是狩猎大赛,以可可要好好练练骑术了。”赵子兮说罢微微勾唇。他并不习惯笑,这种程度已经是最友好的了。
赵以可还是被吓得一愣。赵子兮今天带给人的意外还真多。并且,他说出“以可”两个字的时候,竟然一点儿都不别扭。
“额,我,我会的,到时候要比比吗?”赵以可尽量表现得自然。
“那就这么说好了。今日还有公事在身,便先告辞了。以可若是没事,可以常去太子府逛逛。”
“好啊。”
赵子兮正要转身,又倏地顿住,回头说道:“娉婷那儿。。。。。。”
“我知道,我会揣着的,子兮如果有什么决定,可以交由我帮忙。”
赵子兮点头,看着赵以可,眼中闪过笑意。
送别了赵子兮,赵以可回到府中,路过赵夕莫的寝殿时,脚步一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