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走下的动静,让赵以可终于“嘤咛”了一声。赵夕莫低头,见她一副要醒来的样子,便顺着将人慢慢放到地上,两手仍然扶着赵以可。
赵以可才醒,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脚落到地上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一软。她下意识地就抬手圈住了赵夕莫的脖子,来稳住自己。
没睡醒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却把看的人吓了一跳。赵子兮的眼中越发黑云翻滚,而翩如的眼神也愈加深邃。
赵夕莫揽住赵以可的腰稳了稳。赵以可也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迅速松开圈着赵夕莫脖子的双手,放在身侧,紧握住。
赵子兮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看了许久,终于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于是,大家也纷纷跟上赵子兮的脚步。
没人对刚才的事情说过一句话,可是,越是不说,心里便越是想。
一顿饭吃得无声无息,完了又是赶路。十几个时辰里,所有人都成了哑巴,不说一句话。直到马车在京都停下。
曹净和赵以可在新军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按规矩还要回去将剩下的几天补全。所以,赵以可和赵夕莫并不同路。只是,赵夕莫坚持将赵以可送到新军营再离开。
那么些日子都等下来了,赵夕莫自认为,这短短几天他还是等得起的。
一回到新军营,众人就凑上前来问东问西的。京城的消息是很灵通的,只是新军营与外面的世界几乎是隔绝的,所以并不能知道什么。所以大家就对赵以可和曹净进行了刨根究底。
赵以可对于康乐的上下其手无语的很。她刚回来,康乐就又是摸额头又是上下左右前后地目光扫射,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病了没,伤了没”。差点把赵以可感动得热泪盈眶。
谁知他下一句就是“没把你看好回去晴晴该说我了”。赵以可真想抽死这个没出息的。敢情她的健康就是为了赵夕晴保持的?
当然,康乐没少花唾沫表示为什么不让他跟着一起去。大家好像都听说了这次去谦城是派了表现比较突出的两个。康乐自认为表现很突出,没想到没选上。这也就算了,无论是赵以可还是曹净,哪个年纪都比他小,这让他多活的那几年光阴情何以堪啊。
赵以可向来不喜欢唧唧歪歪,所以,对于上前问的人就只有那么几句“治好了,没死人,国泰民安,万事大吉”。
大家于是只能悻悻地回去,转而攻向曹净。
不过,没想到,曹净虽然年纪轻轻,范儿却是十足,回答的比赵以可还简洁——没什么特别的。
赵以可听罢在一旁偷笑。
之后几天的训练,赵子兮没有露过一次面,大概是事务繁忙。谦城的事情,赵子兮处理得相当好,恐怕赵翊峰会更加委以重任。
这几天过得很快,人就这么奇怪,虽然来的时候不情不愿,巴不得一眨眼过一个月,但是真正到了分离的时候又会舍不得。时间就像海水,将岸边的尖石磨去棱角。
赵以可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心中百感交集。有些人,想见,又不想见;有些事,想理,又理不清。
可马车到底还是在摄政王府前停下了。
赵以可深深吸了一口气,渐渐露出微笑,然后下了车。
摄政王府的下人们眼睛都尖的很,一看到赵以可的马车,就赶紧往府里头跑,去通知主人了。
于是,赵以可只是走到门口的时间,陆陆续续地就看到了赵夕莫、赵夕晴、赵擎苍,还有木婉若。
赵以可没有告诉过别人,其实她从来不敢把回府当成回家。可是,如今,她看着这一群陪她过了十一年的面孔,好想将这个地方称之为家。家者,暖居也。她感受到了温暖,那是不是就可以这样认为了呢?
回到家中,赵以可献宝似的把在新军营和谦城发生的有趣事活灵活现地说给大伙儿听,完全不似当初在新军营里那么吝啬。那群伙伴们要是知道了,得呕死。
大家的反应也是配合的很,赵夕莫和赵擎苍向来都是包容宠溺的笑容,赵夕晴还是喜欢甩白眼,一边说赵以可无聊,一边又催着她讲别的。木婉若不说不笑,脸色却很柔和。
“赵夕晴,你们家康乐真是没用,还照顾我呢!汤煮的这么难喝,要不是我的叫花鸡,他自己都得饿着。”
赵以可说完一会儿,却惊讶地发现赵夕晴竟然不反驳。她没这么容易偃旗息鼓的吧?赵以可好奇地撇过眼,却看见赵夕晴红着张脸,眼神游离,环顾左右。
额,这似娇似怒似羞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赵以可惊呆了,赵夕晴难得这么做女人姿态,肯定是出大事了。
果然,赵擎苍很快为赵以可解开谜团:“太宰夫人来过了,说是年后,挑个好日子,带上厚礼,来。。。。。。拜访咱们家。”赵擎苍说完,几乎大伙儿都笑了。连木婉若都咧了嘴。
赵以可的脑子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就马上开始盘算起来。
挑个日子,带上厚礼,拜访?好似线头穿过绣花针,赵以可很快明白了,此“拜访”恐怕另有玄机,若说成是“提亲”,应当更合适一些。
“天哪,赵夕晴,我好好一个兄弟,从此就要断送在你手里了。你可要待他好些,康乐是个老实人,别成天欺压老实人。”额,某人没注意到,这话那个老实人曾经冲她喊过。
赵夕晴听到这话,娇羞的姿态还没立刻纠正,就回头冲赵以可嚷道:“赵以可,你怎么从小说话就这么讨厌呢!说我呢,你不带坏了康乐,我能欺负他吗?”
“啧啧啧,晴晴,恨嫁哪,现在说话都没有顾及了,弄得人已经是你的似的。”
“赵以可,你丫的,我是你姐姐,姐姐啊!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赵夕晴发完飙尤显不足,又转身扑倒木婉若怀里撒起娇来,“母妃,你快管管赵以可。”
木婉若的目光在赵以可身上定视了一瞬便马上收回,然后摸着怀中女儿的青丝笑道:“晴晴是该管管脾气了,咱们可就瞅着太宰大人家来提亲呢。”
别人家哪里有人敢要啊!赵以可脑补着木婉若的话,嘴上咧开的弧度越发大了。
“母妃,连你也不帮我。哼!赵以可,这辈子我跟你卯上了!”
赵以可一愣,笑容在颊边停了停,然后竟收敛了邪肆的笑容,像个呆子一样横着弧度,说话的气势也弱爆了。
“一辈子吗?好啊。”
这辈子我跟你卯上了,谁能说这话不动人呢。说的人也许只是出于气愤,听的人却足够赌上一生。
接下来属最热闹的事情恐怕就是过大年了。
大盛国里每个人的年龄都是按照新年来算的,这么个节日,自然意义非凡,也十分热闹。
宫里每年新年都会开宴,也是进行得最晚的一次宴会。入宴的人可以在御池放纸船,也可以在御花园放天灯。而且,宫中每个人都要守到第二天,等一天的沙漏滴完,皇帝会带着众人祭祀上苍,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是最正式的一次宴会,无论是高位者,还是宫女太监,都注视无比。甚至于,每个人在着装上都得精挑细选,素色的衣服基本是不能穿的。
以是,赵以可很难得地看到赵夕莫穿上了红色的礼服。赵夕莫向来都是要么穿玄色衣服,要么穿素色的,穿大红的衣服,不是在开年,恐怕只能在他娶新娘的时候才能看到了。
进宫前,赵以可就“貌似”不经意地看了好几眼。说实在的,赵夕莫穿大红的衣服,还真是添了不少妖媚的感觉啊。
赵以可开始还有些心砰砰跳,突然想到翩如也要入宴,跳动的心立刻沉进了深海,再也掀不起风浪。
赵以可在看赵夕莫的同时,赵夕莫也在看赵以可。从小,赵以可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十二年过去,她的容貌越发地动人了。因着从小当成男孩子养,赵以可的样貌看上去有些英气。
再观那挺翘的鼻梁,红缨似的唇瓣,带着叶锋的柳眉,闪着水光的凤目,还有那吹弹可破的皮肤。赵夕莫的眼神不由得深邃了几分。心中却有些小无奈,她这般模样,恐怕又有不少女子该惊呼了。
果不其然,到了宫里的女眷,几乎都暗暗在心中呐喊了。摄政王家的,一个文韬武略,一个游手好闲,却同样迷人,让女子神魂。
翩如同样参加了这次宴席。女人的心思只有女人最清楚,那些能够鲸吞赵夕莫的目光全在她眼中,她并不惧怕这些。她拥有作为公主起码的自信,毕竟无论身份、地位、权势、样貌,她都是高人一等的。
而令她有些注意的却是那些对赵以可表爱意的人。她顺着这群人的目光看向赵以可。同样的感觉:赵以可确实长得很好看,是一种阴柔之美,很容易就能吸引人的注意。
却也是同样的,这种感觉让她并不太舒服。
宴席未曾开始,大伙儿便照着自己的兴趣,各处玩耍。
赵夕莫只是一个不注意,赵以可便被她的几个兄弟拉走了。
“咱们也去放纸船吧。”康乐提议道。
赵以可奸诈一下,然后一脚踢过去。
“康大爷,出息了啊,现在都能像个女人似的放许愿船了?”
“切,谁说这只能女人玩了,京里的少爷们想要结识个姑娘,还不都得去放放纸船啊。”
“哟,还没跟赵夕晴成上呢,这就想红杏出墙了啊。你可小心说话,赵夕晴可是小爷家的姑娘。”
裴欢和萧逸在一边看着两人嬉闹,这种场景如今看来只觉得弥足珍贵。
“放个纸船也挺有意思的啊,给家人爱人许个愿。”
赵以可停止打闹,看向说话的裴欢。他的眼中是散不去的思念和哀伤。赵以可于是转了转眸子,说道:“行,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