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然回了云城，林清婉更是亲自送上了冰蝉玉，她意味深远地瞥了圆月一眼，是毫不隐晦的挑衅。
是夜，圆月对顾雪然坦言了一切。
转眼已经入冬了，夜风寒凉，星光惨淡，一弯冷月似刀。
圆月深情款款地凝视他良久，顾雪然读懂她眼中的含义，摇了摇头：“圆月，不可以。”
“我有这么让你讨厌吗？你宁愿受蛊毒之痛都不愿与我有夫妻之实？”
圆月心灰意冷，所有的情绪在顾雪然清澈的眼神中崩塌沦陷，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样的付出，都抵不上林清婉的一个眼神，哪怕林清婉把他伤得体无完肤，他依然不曾在意过别的女人。
“圆月，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我已经背叛了清婉，我不能再背叛我自己的心。”顾雪然眉目清朗，却仿佛嵌着一道悲伤，他歉疚地错开圆月灼热的目光。
“你只知道你不能辜负林清婉，可是就能伤害我吗？”圆月的一颗心似是沉进了潭底，她清冷地笑了起来，落下泪来，“难道在你的心里，我低贱到做她的替代品都不配吗？”
顾雪然目光一黯，似有一道暗伤：“圆月，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圆月捧起顾雪然的脸，这张脸俊逸非凡，她细细地摸着，陡生一种悲凉，她觉得顾雪然离她好远好远。
滚烫的泪珠颗颗滴落，她突然俯身吻上顾雪然苍白的唇，和着那些酸涩的眼泪，缓缓地闭上眼睛。
顾雪然一窒，但却没有推开她，他怜惜地看着她为他落了那么多的眼泪，竟也滴下泪来。一时间，那些泪纷纷落进彼此的嘴里，苦涩极了。
圆月缓缓地放开顾雪然，抬眸看他，睫毛微微地颤：“你的心死了。”
顾雪然举目看定她，唇畔微扬，这一笑，如清辉入目，恍了圆月的心神，更衬托了她心底如死灰般的绝望。
只因，他说：“苦情蛊得不得解，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夜间寂寞，风过如泣。
圆月悻悻地低笑，逃避似得看着天幕那弯孤月，抿紧了双唇，她不允许自己再在顾雪然的面前掉下泪来。她为他不惜和林清婉反目，她失去了那么多，不能再让这最后的一点尊严也没有了。
“所以，不管我是快乐的，还是不快乐的，也通通与你没有意义了，是吗？”
圆月的脸笼罩在月色里，显得更加地苍白，一双秋水剪瞳盈盈似水，却不再灵动妩媚。
“圆月，你别这样，世间之大，总有个人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不喜欢一个人就把他推给另外一个人。”圆月的心里交织着失望和气愤，胸腔里腾起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几乎要把她淹没。
“如果哪一天，你遇上自己喜欢的人，我放你走。”
顾雪然也不解释，但这句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圆月水眸圆睁，怒极反笑：“这就是你对我的夫妻情分？”
圆月隐忍地握紧了拳头。
星光陡然暗淡了许多了，顾雪然低下头去，一时无语。
圆月的眼中闪过幽暗的光，淡了声音：“你可想过，或许我也会因这蛊毒而丧命。”
顾雪然怔然，因为他真的没有想过。
“还是你认为我的死活根本就不重要？”圆月的眼神涣散无光，像一个快要死的人，空而散，里面什么也没有。
顾雪然沉默了，有些无言以对。
“你从来就没想过，没想过所有有我有关的一切，甚至在这府里，我只是一缕空气。”圆月神色一转，幽怨的看着顾雪然，她只是想她的丈夫好好地怜惜她，为何就这么的难。
“圆月。”
圆月截然打断顾雪然，目露凄迷：“是林清婉欠你的，为什么要我还偿还？为什么你们对我如此不公平？”
她的悲伤这么地浓，仿佛没有尽头。她一腔的情意通通化做了怨怼，她就像是被谁折了羽翼的蝴蝶，再也不能翩然飞扬。
“明天我写封休书给你，从此你和我顾雪然再无瓜葛。”
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顾雪然面色如常。
圆月一震，然后僵硬地牵动嘴角：“你要赶我走？”
“我的心容不下你，又何必把你困在这里。”顾雪然展现了他少有的冷漠，别过头不去看她。
“你以为看不见你，就可以忘记你吗？你以为忘记一个人，是这样随便简单的吗？”一种很深很深的心寒由内心深处蔓延出来，圆月紧紧地抓着床沿，断了几截指甲，可她浑然不觉得痛。
顾雪然惊讶，眸中不由一滞，道：“总有一天你会做到的。”
“忘记了你以后呢？忘记你以后，我要怎么办？谁还会接纳一个弃妇？”圆月苦笑，轻声挖苦，“我貌美如花之时，尚不能入你的眼，等我人老珠黄之后，我又能取悦谁？谁知道我与你清清白白，人们只会说我是你不要的女人，是残花败柳。”
顾雪然眼睑微垂，遮住了眼里的怜惜：“我并非有意逼你上绝路，我只是不忍心你再为我牺牲这么多，我还不了的。”
“我从来没要你还，我只是想每天都能看着你，这也不可以吗？”眼泪泫然欲下，圆月心有愤恨，为何这样简单的愿望如今都成了奢想。
顾雪然冰冷地看着圆月，坚决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不管你愿不愿意，从明天起，我不想再看见你。”
圆月肆意地笑起来了，眼泪轰然塌落，只要有林清婉一天，就永无她立足一日，她的心突然狠了起来。
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冷然问着：“你知道林清婉是什么人吗？”
顾雪然突然觉得圆月这话别有深意，怔怔地望着她愈加阴沉的双眸，噤声不言。
圆月冷唇一勾，露出嘲弄的神色：“她是燕皇的长女，天那公主。”
石破天惊，顾雪然似被一记惊雷震得一片空白，这一刹间，他忘记了呼吸。
于是，圆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倾国倾城，这话说的真是好听。”
顾雪然深邃的眸中有一丝的沉郁，月色凄迷，他忽然看不清许多事许多人，她们像戴上了面具，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圆月的唇边挂着一丝浅笑，无害道：“我只是不想离开你。”
顾雪然目光一冷：“如果我赶你走，你就去皇上那里告发她，对不对？”
“我也不想这样。”
顾雪然眉头微蹙：“你告发了她，你也是要死的。”
“我所有的痛苦都是拜林清婉所赐，是她毁我幸福，是她令我一无所有，她是始作俑者，我不该找她讨回公道吗？”圆月忿忿不平地眯起双眸，露出残酷的笑容，“我输得起，可是林清婉玩不起，她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这一次，我要她再无翻身之日。”
顾雪然心乱如麻，忐忑不安地看着圆月旋身出了房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