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浩辰改口叫我“爸爸”的时候,我才明白什么叫血浓于水。即使他装着很高冷的样子,可我依然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激动和喜悦,他是渴望有个父亲的!
他很霸道地宣布要留住我的命,绝不会让我死去,如果我死了他就去当毒枭。
这话震惊了我,也感动了我。我不晓得这是否是欢颜暗示了他可以跟我捐肝的事,他在用这样霸道的方式跟我提。但我不会接受,他还是个孩子,这对他往后的成长很不好。
我找了个借口,让医生跟他说他跟我的**不匹配,就勒令他去美国读书了。我还是希望他有点儿出席,往后接手公司也能游刃有余。
我秦驰恩的孩子,总归不能够太庸才的。
其实小浩辰很懂事,跟我相认过后,他远在国外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学习进度,功课的选修等。他知道我希望他接手公司,现在就开始攻读一些跟经商有关的课程了,他在尽可能地朝我希望的那方面发展。
我很窝心,同时又很难过。如果当年商颖承认这个孩子是我的,即使她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会给她们母子一个温暖的家,不会让他们犯错的。
好在现在相认也不算晚,小浩辰终于还是接纳了我。就是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好像随时都可能死去,怕是给不了他更多的呵护和温暖了。
就因为小浩辰,我忽然又舍不得死了,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活的机会,我应该会珍惜的。但像我这样犯过错的人,老天从来也不会厚待的。
秦漠飞给我请了个私人医生,时刻关注着我的身体,他也怕我忽然间就离开了,留下了一大摊子问题。
我已经做了最好的部署,从新选了律师维森来处理我的后事。至于现在,我让他们暂时不要去动程婉卿,如果她再有什么大的动作再出手也不迟。
届时如果等得到小浩辰长大,那就让他接手公司,他们帮忙辅佐一下就好。我的日子不多了,只有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给小浩辰更宽的路子,让他走得更远。
除此之外,我余下的时间就在院子里拼画,就是欢颜给我画的那幅人像,被秦漠飞撕得粉碎。我舍不得又捡了起来,现在正好还有点时间,就一点点粘合起来了。
这幅画撕得有点儿碎,拼起来很有难度,我足足耗费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才拼好,粘合好准备裱起来。我拿着画看了许久,脑子里总萦绕着欢颜画这画的模样,还是会心动。
这辈子,也只有她时时刻刻能牵动我的心,连小浩辰都不会。我就是这样没出息的男人,一个“情”字贯穿一生。
我在画的背面写下了两行字:孽火流年与你同,繁华散尽我先行。进不敢再爱,退无法相忘,愿你安好!
也不晓得欢颜会不会看到这两行字,这是我发自肺腑的心声。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用装傻的方式度过了最后一点跟她相处的时光。
生命流逝的时候,人总会又一种超凡的思绪,看透一切,看透所有。我也就是在这种心境下把一切后事都处理好了,只等咽下最后一口气,就算了此残生了。
腊月中的时候,秦漠飞独自来找我,跟我说秦语要结婚了,问我要不要去参加。我这身体去了也是晦气,就拒绝了,但我还是给秦语准备了一份礼物。她这一生能嫁给甄允昊,这真的是上天注定。
我把关于公司的分配问题和跟程婉卿有关的事情都跟秦漠飞说了,怕他记不住,我还备有一份手稿,很认真叮嘱他,“如果婉卿某一天真的触到了你的底线,还是尽量宽恕她一些,二十多年的青春年华,换谁都会给不起。”
“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女人,你又何必?”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对了,浩辰那边你多费心,我也就这么点血脉了,以后还靠他传宗接代呢。”
秦漠飞深意地看了眼我,道,“三叔,你不觉得这样死去很憋屈吗?一代枭雄就这样落幕,好像不应该。”
“我不过就是早死几十年而已,没什么好憋屈的。”
“其实……你也未必会死,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讲!”
“如果我想办法救活了你,你就不能再惦记欢颜了,要彻彻底底死了这条心。全天下的男人中,我独独就忌惮你,因为你给她我给不起的东西。”
……
半年后,我肝移植病愈了。
我一直在问秦漠飞,给我捐肝的那个人是谁,但他始终三缄其口,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告诉我。我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查过,却始终没有半点线索。
我很纳闷,除了秦家的人之外,我还知道一个人的肝跟我匹配:洛小七!
但秦漠飞一口咬定这是黑市上的**,跟洛小七没有半点儿关系。我也打电话给洛小七了,旁敲侧击地问她最近在做什么,她兴冲冲地告诉我在家乡带领乡亲们勤劳致富,还让我有空的时候去参观。
听起来也不是她,那么会是谁呢?
我打探了很久都没结果,索性也不打听了。我命大,终于又逃过一劫了,而这一次的**比秦斐然的更匹配,几个月过去没有起半点排异反应。
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养病,也没有再去管理公司的事情了,我委托了维森处理一切事物。而程婉卿那边,她终于在最后一刻醒悟,没有再进一步错下去。
于是我想办法抹平了她所有就有可能掉脑袋的罪状,就留了一些财务上极小的漏洞,这些罪名,大概也就几年时间就放出来了。
公司股权变更,我让欢颜暂时接手了。她正好需要一个比较不错的平台表现一下,Matthiola刚好。最主要是,浩辰还比较黏她,让她带效果会更好。
所有的一切,在我消失过后都变得迎刃而解了,所以我决定不再涉足商场,就在世间浪迹一辈子。等某一天累了,乏了,就找个地方歇息,不问世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中注定。我这样悠哉的日子在一年后,秦漠飞和欢颜结婚时彻底打破,我至今都觉得他们俩是故意。
秦漠飞娶欢颜的时候,把婚礼定在了欢颜的老家篱落沟,那地方经过三年的改建,已经成为了一片盛世桃园,美得无与伦比。
我是二月底的时候被洛小七邀请过去看桃花的,按耐不住就屁颠颠地过去了,因为我也想看看秦漠飞为欢颜打造的桃花源会是何等的美艳无双。
洛小七又自告奋勇地要来接我,还开着她那大东风货车来的,但因为下暴雨很尴尬地被拦截在了高架下,进不来机场这边。这丫头有点儿笨,没带伞,硬是光着脑袋跑到机场来接我。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像一只落汤鸡似得站在人群最后面,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不断捋满头的雨水,狼狈极了。我忽然间有种无法言喻的感动,走过去轻轻把她搂到面前,拉起衣角擦了擦她头上的雨水。
她冲我嘿嘿地笑着,道,“秦先生,没关系啦,快别把你衣服打湿了。”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搂着她时,就发现她的肩小了许多,运动衫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没以前好看了。
“人家带领乡亲们勤劳致富,当然要瘦的嘛。咱们快走吧,正好雨停了也。”
她吐了吐舌头,拎起我的行李包就往前走,我盯着她那瘦弱的身影,总觉得不太对劲。她怎么瘦了小半个影子了?以往那身板瞧着就朝气蓬勃的。
我快走几步跟上她接过了行李包,又顺势拉起了她的手,“小七,你这一年很累吗?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德行了?乡亲们致富了没有?”
“这不才刚刚起步嘛,慌什么呐,终归是要领导大家发财致富的嘛。”她睨了眼我,脸蛋微微红了。
看她不太愿意提,我也没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可能她真太累了。等过些天回魔都了,我还是想办法给她安排一个好点儿的工作,也不枉我们认识一场。
她的东风车就在高架下面停着,她拉开车门把我包放了上去,等我上车了,才爬上车脱掉了湿漉漉的外套,就穿了个宽松的T恤坐在了驾驶室里准备开车。
我看不得她满头湿发的样子,从包里拿了条毛巾出来,“小七,你把头伸过来。”
“干嘛?”
洛小七怔了下,还是听话地把头伸了过来,我把毛巾放在她头上就开始揉,跟揉面团似得。她笑得前俯后仰,以至于我眼睛一不留神就瞄到了她宽松的T恤领子里,可能是角度的问题,我看到了她胸前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那个位置,那么长的疤痕……我顿时就愣住了,这丫头会不会有事情在瞒着我?
“好了没啊秦先生?”她埋着头瓮声瓮气地道。
“噢,好了,开车吧小七。”
我连忙松开了毛巾,自然不敢提看到她胸前疤痕一事。但我却记住了,特别疑惑。她莫名其妙瘦了那么多,若没有遇到点特殊事情怎么会瘦?
“哎呀秦先生,你把人家发型都弄乱了,讨厌!”她对着后视镜照了照,娇嗔地瞥了我一眼。我笑着又揉了下她的脑袋,什么也没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