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栗气血上涌,不甚好口气的说:“不然你以为呢?”
赵瑾言兀自笑笑,“父亲不必担心。”
“你是不用担心,毕竟若不是你,容姨娘也不会做出那般蠢的动作!”这般一锤定音,就是将罪名直接给扣上了,且还是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
早知道自己在父亲心中是个什么形象,她还是难掩失望,小声道:“父亲说的是,虽然瑾言事先并不知情,但毕竟是因我而起。”
“然而结果已经造成,无法挽回,你还想怎么样?”也是纳闷今日的赵瑾言如何会这样的好说话,还主动认下了错,要知道早晨她可还是一个劲的往开撇的,不过也正好,他正愁找不到什么罪名呢。
被这样质问,赵瑾言并不紧张,反而眉目舒展道:“父亲放心,容姨娘她已经出来了,因为太过受惊,如今正回了清芜阁里,就没来见父亲。”
闻言赵海栗猛的坐了起来,才开始正视这个女儿,有些心不在焉的说:“温大人看着可不像是好说话的人。”言外之意便是他说情时,温元良没有放,怎么赵瑾言一说,就给放了呢?
赵瑾言微躬的背僵了僵,道:“许是温大人那时心情好吧。”
赵海栗不置可否,“虽说你自一出生时就同温大人有了婚约,却到底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往后行为上还需多作注意。”
“我一直都很注意。”赵瑾言忽的,话就带了刺,心里却是真的气了。
赵海栗脸上挂了一抹讽刺的笑意,瞧着赵瑾言的眼神有点恍惚,好像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这眼神让赵瑾言的心猛的给漏了一拍。
“是吗?那又是谁约你去看戏的,不是温大人?”
“看个戏而已,父亲未免小题大做了,难不成真要女儿作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那又是谁半夜里进了我赵府的门,爬了我赵府的墙?当真只是看一看,没做别的什么?”他说着说着便来了气,更甚者有些鄙视的意味,好似面前的人是有多么不堪入目一样。
赵瑾言没想到他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除却一开始的震惊之外便也想通了,父亲毕竟是这府里的主人,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呢?
这并不难以想象,她疑惑的是到底是谁告诉他的呢?
她更疑惑,赵海栗知道的究竟有多少,包不包括孙钱的死,以及莲姨娘的从中作的手脚。
还有,若是赵海栗知道了,却没有拆穿,如今提起是来敲打她?
想到此她忙收起了满身的刺道:“是女儿思虑不周,父亲教训的是。”
“所幸容姨娘没有大碍,你也算是将功赎罪,只是前些日子的禁足,你还需将时日给补上。”
赵瑾言说:“这是自然。”
又听了赵海栗的一番“淳淳教导”,方才告了辞,却在后来又叫了赵荒芜过去。
赵瑾言出去传了赵老爷的话,不免让赵荒芜神情怯怯,她自小便没同赵海栗接近过,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于她而言高不可攀,甚至于每次远远的望着,她都是害怕的,如今却要单独面见,不用想也定然没什么好事。
赵瑾言也只能安慰她几句,想着她又没什么错处,父亲也做不到如何过分去,便目送着赵荒芜过去,然后回了绮梦居,继续她那未完成的禁足。
十五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不过好在有谷无忧每日里同她讲些小故事,那是另一番隔绝人世的天地,细听起来也挺有趣,徐嬷嬷隔几日也会带赵恪来,让她姐弟二人单独待些日子,偶尔赵荒芜还会来讲些外面发生的奇闻异事,而且也少了许多俗事的烦扰,倒不失为一件乐事。
这日她刚解了禁,便寻来了忠伯,将如玉同陈厚的婚事一经商议,日子定在了十月二十二。
忠伯离开后,她叫来了谷无忧,原是她父亲的尸骨已经安置好了,不过想着要让她见她父亲最后一面,便还没入土。
谷无忧得知后,连忙呼谢,午后,赵瑾言陪同着她一同去了墓地。
整日里听谷无忧将她同她义父生活的地方,想着该是个喜爱大山的,只是这地方大山寻起来有些困难,却也找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因为离得有些远,便坐了马车去。
赶了三个时辰的路,到了地方,谷无忧不过刚见着那冰冷的木头,便站不起来了,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二十余年,于她来说,这个生命中唯一的人是她的所有,而这唯一没有了,是信念的轰然倒塌。
站在棺木前,她失声痛哭,抚摸着那棺木,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的那块木板,望着那皮肤干燥枯黄,眼睛紧闭的义父,她忍着所有的悲伤,努力绽放开最最美丽的笑容,最后对着棺木重重的磕了两个头,任眼泪肆虐,为父报仇的信念却愈加坚定。
赵瑾言在远处看着,谷无忧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她便等了两个时辰,愈发无聊之际,才看到她回了头,已是一片平静。
她未曾多言,只对着赵瑾言又磕了两个头,赵瑾言也不问她,平地里一场灾难,让本弱的女孩蜕变的更加坚强,不用说,她也懂。
待到归途时,赵瑾言靠在马车后,问:“除了我之外,你还曾见过什么人?”
这是切切实实的肯定的问句,谷无忧有一瞬间的迷茫,又转而想到了一般。
“相比起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我还是更喜欢用知根知底的人。”她如是说,紧闭着眼睛使得谷无忧并不能看清楚她的神情,只是也能听出来这口气并不像平常那般。
谷无忧有一瞬间的挣扎,想了想道:“确实是有一人,不过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就是相貌,也丝毫不了解。”
“那他找你做什么?”赵瑾言问。
谷无忧道:“我不能说。”
她没有看她,却让她觉得压力满满,不由得解释道:“我答应过他的,不对任何人说。”
“所以我救你,就是为了让你说一句‘不能’?”她丝毫不掩饰她的目的,脸上写满了不悦,“还是在你眼里,一个陌生人的随便几句话,同我的倾力相助来比,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不惜忤逆我?”
她呐呐失了言,一个是自己发誓要永远效忠的恩人,一个是萍水相逢点拨了她几句的过路人,该是很好选择,可她还是犹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