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鞭笋装入洁白的盘子里,只见其上的鞭笋色泽洁白,清鲜醇香,勾人非常。她会心一笑,正要端着葱油鞭笋出去,余光却是看到门口一个小脑袋一晃而过。
"胖丫?"
安言笑着轻声唤道,目光温柔的落在空荡荡的厨房门口。而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片刻,厨房门口就慢慢的蹭进来一个小脑袋。
小胖丫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只将小脑袋凑进来。
"表姑..."
小胖丫声音软软怯怯的,大大的眼睛里面有着水雾在凝聚,一副泪眼蒙蒙的小模样,立刻惹得安言一阵心疼。她忙放下手中的鞭笋,快步走到胖丫的身边,蹲下身子和她一样高度,看着胖丫怯怯的眼眸,柔声问道:"怎么了,我们家的胖丫宝贝怎么了?"
听到这般温柔的诱哄声音,胖丫立刻扑进了安言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表姑,胖丫好难过好难过。"
安言一惊,这么小的孩子,虽然有些事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孩子的心却是很敏感的,她们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周围人的哀伤与喜悦,尤其是胖丫,因为以前的经历,对这些更是敏感。
"胖丫为什么难过,可以告诉表姑吗?"
她将胖丫瘦瘦弱弱的身体拥进怀中,伸手轻轻的拍着胖丫的后背。
胖丫哭了一会好受很多了,就开始抽抽噎噎的说道:"爷爷一直躺着,都不理我们。然后爹爹和娘亲就好难过,都不和胖丫说话。大家...大家都好难过的样子,胖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呜呜...表姑,是不是胖丫不够乖,所以大家都这么不开心。"
听到这么小的孩子说着这般乖巧懂事的话语,安言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此时好像被人在揉捏着一般,当真是心疼得不得了。她眸中微微湿润,话语带了淡淡的湿意,道:"大家不开心是因为我们家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因为这个不好的事情,胖丫的爷爷不得不离开我们,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所以大家暂时都不开心,和胖丫无关的。"
"爷爷为什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胖丫退离安言的怀抱一些,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安言,声音软糯湿润的问着。
听到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安言有种哽咽的冲动。孩子是无法理解死亡的意义的,他们的世界是那么的单纯,无法明白一个人死了就再也不会活过来的绝望和无力。
"因为爷爷生病了,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治病。因为爷爷的离开大家都很难,所以胖丫是个好孩子,不可以再问爹爹和娘亲爷爷的事情了。"
"胖丫没有问,胖丫一直都有乖乖的。胖丫这些天自己吃饭,自己穿衣服,自己安静的呆着,没有去吵爹爹和娘亲还有奶奶她们。"
"好,胖丫是个好孩子。表姑做了好吃的,胖丫现在和表姑一起去吃饭吧。"
安言欣慰的揉了揉胖丫毛茸茸的脑袋,看着胖丫头发被揉得有些凌乱,满心满眼都融化了。
她一手端着鞭笋的盘子,一手牵着胖丫来到堂屋。看到大家沉默的坐在那里,却是没有动筷子。安言低头看了胖丫一眼,轻声说道:"胖丫乖,坐到奶奶那里去。"
说完话,还对着小胖丫眨了眨眼睛。小胖丫立刻会意,乖巧的坐到王氏的身边。才坐下来,就软糯软糯的说道:"奶奶,怎么还不吃饭啊,奶奶不饿吗?奶奶要是饿了就要赶紧吃饭,不然饿着肚子会难受的。"
王氏木然的脸色有些松动,她转过头来看着乖巧的小胖丫,眼眶立刻就湿润了,但依然笑着说道:"嗯,奶奶饿了,现在胖丫和奶奶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
胖丫立刻很大声的应下,更是身体力行的给王氏夹了一筷子的鞭笋。她看了桌子上的菜,觉得就那道菜最好看最香了,奶奶吃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王氏看着碗中的鞭笋,用筷子夹了放入口中,只觉得清脆爽口,吃完口齿留香,余味悠长。立即的,她转头看向安言,一双枯寂的眼眸亮了亮。
桌子上众人尝过之后,也是惊讶的看了安言一眼。安言皆是坦然的接受着这些目光,待到饭菜吃得差不多之后,她清声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大家商量一下。"
大家皆是放下筷子,抬眼看向安言,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如今经过这么多事情,大家对安言的看法早已改观,对她话都颇为信服。此刻看着安言一副很是郑重的样子,皆是认真的等待着安言的话语。
"白家的十亩田地中有五亩空置着,我觉得此时可以利用起来。"
她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大家的面色微微一变。
白家的主业一直以来都是竹叶青酒,如今听安言的意思就是要将重心转移到农作上。这让大家心里都有些难以接受,毕竟白家可以说是成也竹叶青,败也竹叶青。所以大家心中都一种执念,那就是它日要让白家的竹叶青重振,要靠着竹叶青再次站起来。
安言如水一般的目光缓缓的流淌过众人心间,将众人的神色变化和眼中的惆怅收入眼底。她面上的神色严肃了几分,认真的看着众人,道:"如今我们和明月酒楼以及清风酒楼,甚至是新竹县都结下了仇怨。那么,他们会坐视我们壮大吗?会看着我们再次凭借着竹叶青声名鹊起吗?若是我们再次发展竹叶青,那么今日的悲剧是否要再次重演呢?"
安言的话语如一根根细细密密的银针,就那般刺入大家的心头,针针见血,痛彻心扉。
是啊,他们白家这次不就是因为竹叶青被人觊觎,所以才会有了后面的悲剧。他们如今没有实力,要是再次出风头的话,只会再次沦为别人的箭靶。只是,若是不奋斗不努力的话,难道他们以后就要这般窝囊的过一辈子吗?那么,即使是平平安安的,又有何意义呢?
白平的面色冷沉,放在桌子上的手握得死紧,其上青筋一根根暴突,显然是愤怒至极。他无法忘记父亲的仇恨,无法忘记来不及见到父亲最后一面的那种遗憾和愧疚。还有原本就要参加今年秋闱的弟弟,如今却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难道,这一切真的就要这般忘记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