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纸张的背面还有几行字,这行字的笔记与先前略有些不同。
正面的书信字迹工整,行列对齐,字里行间落笔有秩;而反面的字则显得有些凌乱,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可看出心态已经截然不同。
学艺不精,无门可入,至我辈气数当已尽;待我明白何为导致这千年宿命之时,已经出不去这扇自己打开的门。有其果,必有其因,前世种下的孽,后世当轮回来受;只为一个执念,心本如此,又怎解开这缠绕不去的结。以千百人的性命换我一个未知的命途,纵使我生又当如何,十年悔过,刹那醒悟,为时晚矣。念完这里,查文斌拿着信纸看着众人,他的脑海里把这背面的字句不停的重复着,重复着。
没了
没了。查文斌把信纸递给了柳爷,他们几人轮番传阅了一番后,自是不解,这信并未交待其中缘由,更像是一封忏悔信。
冷所长拿着信走到他身边,问道:文斌,你是得道之人,能看得出这信中所说的事故吗
呵呵。不想查文斌确是这一声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何解
翻弄着手中的那枚玉环,查文斌突然问道:这东西值钱不
冷所长接过那枚玉环带上老花镜,又用手电照了照,手指所抚之处无不传来一阵温润的舒服感,他自是识货之人,干的就是这一行,一眼就看出这块玉不是凡品,而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极品。
不可估价。
查文斌笑道:那就是无价了,若是这块玉在你手中,你舍得放手不
冷老拿着那块玉是左看右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在手中摸了又摸痴痴道: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东西哪里肯放手,给再多的钱也是不卖的。
查文斌倒是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直接伸手拿了回来,全然不去瞧冷老那副不舍的模样:那便是了,你不愿,他自然也不愿。他指着地上那个包裹尸体的袋子说道:但是如果拥有这块玉的人注定要倒霉呢好看的东西背后就未必就是好的结果,信中说了,他们家族世代男不过十八,女不过出阁,悉数早逝,只有拿玉的人才能苟活。如此这般,心中所述有玉的人自然是族中期望,一代接着一代担任继承者的命运,其它人则成了陪葬品,你们不觉得这块玉说是宝玉不如说是个邪物来的妥当
照文斌这般说,这块玉反倒是个祸害了
不光是祸害,还是一面见证人心的镜子。他掂着那块玉环视一圈众人问道:你们谁不怕死
我人群之中,有一个汉子举手答道。
你不怕死,假如你有机会得到这块玉,你会把这块玉赠给比你怕死的人,比如你的大哥,柳爷,这样他便可以活着。
那汉子一脸真诚的说道:对,如果是我,我肯定让给我柳爷。
查文斌朝着柳爷作了个揖继续道:柳爷,我无意冒犯,只是打个比方。
柳爷手往上一抬,示意他无事:查先生但说无妨。
他又对那汉子说道:柳爷若是取了这块玉,你必死,是不是说柳爷比你怕死呢
你那汉子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查道士,我大哥光明磊落的一个人,怎会是贪生怕死之辈,我让给他这个活的机会,是因为我敬他尊他,他活着比我们有价值
查文斌笑道:人生来人人平等,命都只有一条,何来价值一说。他又问柳爷道:不是文斌无礼,只是冒昧的问一句,柳爷这个机会如果是他让给你,你要不要
柳爷是何等人,他自是明白这种时候是不能假惺惺推脱的:我自然是会要,我也承认我怕死,不然我带着老兄弟们来这里做什么,在家等死便是了。
柳爷是爽快人,假设你取了这玉他们便尽数死去,留你独活,而你把这块玉传下去依旧只能保一人之命,你的其它后人则尽数需要为这个活着的人陪葬,你觉得对其它人公平嘛
不公平。柳爷答道:但是我选出来的人肯定是配活下去的人。
查文斌用脚踢了一下那个尸袋说道:他的先人们也是这样想的,你的兄弟让给你,是他尊你,敬你,并不是你的命比他的就值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得到这块玉的人能活下去,若是得到这块玉的人死了呢
刚才答话的那人说道:死了就传下去呗,这还用问。
查文斌把手中的玉捏的一紧大声道:对,就是这样一代传一代,一代祸害一代没有人不是自私的,谁都想得到这个活着的权利,这个魔咒也就跟着一代传一代。
柳爷道:查先生的意思是,只要这块玉不传下去,自然也是害不了后代了,那谁能保证玉石俱焚过后还依旧是那样呢
我天正一门虽是小道,这般有关家族世代相传的咒运也遇到过几次,古人有一种巫术,也叫降头,就下在器物里,只要器物在,这降头自然是不会灭的。这块玉是有来历的,各位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和氏璧那摔坏的一角做成的玉饰,谁会舍得放弃
冷老和柳爷都是大惊,我滴乖乖,和氏璧,那是什么概念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为了这么一块玉争的你死我活,血流成活。
你怎的肯定这就是和氏璧
查文斌说道:超子的父亲,何老坚定的结果,随时推断,我也有八分相信。这么一块玉,得到它的人自然是如获至宝,若是把降头下在这里,又怎会轻易丢失。
下降头,文斌这和氏璧是什么那是天赋皇权的象征,是天子的证明
正因为如此。查文斌打断了何老的激动讲话,继续说道:和氏璧本就是一块邪物,玉是好玉,但是多少人为了这块石头丢了性命战火纷飞的年代,挥戈百万铁骑杀伐,就为了争夺一块石头,那不过是当权者的游戏罢了,苦难的终究是百姓。只要这块石头在,天下就不得安宁,就会有人想去打它的主意,你说它是宝物还是邪物一块沾染了世人鲜血的玉,再好的料它也被会被那些死去的冤魂沁入玉中,和氏璧早就不是那块三清山的玉石,而是一块血淋淋的邪物
而它的这一角,虽然是剥离而出的,可终究是沾了血的,此等邪物佩戴,靠的不过是周遭人的性命为其续上光滑的外表。这种东西,留在世上,只要有机会就会迷了人的心智,只怕是要更多的人为其殉葬。
柳爷点头道:有点道理,查先生心怀天下,却是能看透了这背后的鲜血淋漓才能悟出这死也解不开的劫,倒是他提到过的那扇门,你怎么看
门我不知道,若是柳爷要去,我帮衬着便是。柳爷是做大事的人,这块玉的涵义对您来说大过于我等草民,只是我觉得你们几人一年死一个八成跟这一出也脱不掉什么干系。
是有点相似,只是我们是一个个死,既然他来了,最终用了这个法子但还是苦害了前朝数代人,真不知我们该如何,还得请查先生多多指点。
查文斌转身对向黑墨镜,抬手道:前辈,您看呢
过河,那块玉你先收好,跟你挺合的。
查文斌也不恼火,自嘲的笑笑:是挺合的,我也无后。
柳爷站起身来道:收拾一下,大家也休息够了,人就先放在这儿,出去的时候一并带走。
地下河的河水和冰,在查文斌的记忆里,关于这条河,那副图上并没有做任何标记。似乎这河就是这幅图的边际,再往前是什么不得知。河面不宽,不过三四米,河水最深处也只是到了大腿,眼下不是雨季,都是大老爷们,脱掉裤袜赤着脚一个跟着一个就去了。
超子被两人抬在肩膀上,两个拿着枪的大汉率先下水,等他俩到了对岸,确定没问题发了信号,这边的人就开始陆续。查文斌和卓雄大山先后过了河,到了河对面大家穿上衣物,谁也不曾留意发生了什么事。
穿戴完毕,准备选方向的时候,千里眼马三看着下游的水里有一团衣服在飘着,他见到有些不对劲就说道:柳爷,那河里好像有人。
柳爷,我们有人不见了。谁胡八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