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如漏了底的缸一般,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雷声四起,电闪如蟒,看不清彼此的脸庞,也分不清彼此的身形。
超子跪坐在地上,泪水和雨水混为一体,仍凭老王如何用力拉扯,他依然向蕲封山的方向跪着,冷怡然小声的啜泣声也早已湮没在无尽的雨中。山中铛得一声,那块太阳轮随之跌落地面滚向了广场的位置,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山体的崩塌把这段属于远古的时代永久的埋进了泥土,也把查文斌深深带进了无底的深渊。
查文斌最后那一个走,那一抹微翘的嘴角,是那样的淡定,那样的从容,但是老王始终不信那就是他,或者说那个才是真实的查文斌。
大雨持续了整整一天,超子在雨中也整整跪了一天,直到他一头栽进泥水里,老王和横肉脸才把他抬进屋内。
采药人的茅屋里挤满了人,各种心情,各种猜测,各种悲伤。桃井姐妹的伤和卓雄的伤都被暂时用上了草药。只有超子,除了满身的伤痕之外,恐怕最难医治的是他的心,那一晚锅里的饭菜无人下咽。
第二日,万里无云,蕲封山头的云雾也没有再次出现,原本高耸入云端的山脉早已成了一片狼藉,丝毫看不出原先的雄伟和神秘。
老王和横肉脸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高烧不退的超子,由采药人带路,最后看了一眼蕲封山,朝着外面的世界踏出了第一步。
清早出发,沿着不是路的山路,一行人小心又急促的赶着路,采药人在路上讲述着蕲封山的种种传说,除了老王偶尔应答一两声,再无人有兴趣。傍晚,当那个熟悉的村庄重新出现在他们的眼中,不知是心酸还是喜悦,有几个人已经泪如雨下,采药人至此分别开来,说是要重新找一个地方谋生,却被老王要求一同。
重新回到紫坪铺之后,卓雄的家一如他们五天在的时候那般,只是卓玉贵此刻已经僵硬。超子被老王送进了镇上的医院,桃井姐妹也得到了医治,当冷怡然一通电话打到杭州的时候,冷所长和何老带着急切的心情连夜登上了飞往四川的航班。
当晚,老王就神秘的再次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或许这件事他也难辞其咎,或许他已经被组织接走了。
按照当地的习俗,卓雄还是摆了个灵堂,对于卓玉贵的一切,桃井姐妹说出了她们所知道的一切,而那封花白胡子留给他的信也没有被他拆开,而是一同丢进了棺前的火盆里。连同那些纸钱一起化为了灰烬。
卓玉贵的葬礼很热闹,卓雄花钱请了青城山上的道士为他做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法事,他知道要是文斌哥在,他也会帮这个罪恶的老人体面的走完最后这一程,从感情的角度上来说,他是他的儿子代替望月一木跪在灵堂前的是桃井姐妹,对于她们来说,这也许是唯一能做的吧。
冷所长的到来,让冷怡然找到了一个可以放肆大哭的地方,而何老看着眼神迷离的超子,也相信心中那位查兄弟真的已经离开了。
在紫坪铺的这三天里,超子被接到了卓雄家,这里人多好让他快点缓过来,冷冷清清的小院子总算有了几分生气。关于老王的事情,冷所长在接到一通神秘的电报之后只说了一句他或许还会再回来,便没有下文了,带着小魔女先回了杭州。
何老陪着超子继续留在这里,陆续听着他讲述着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对于这样一个考古界的泰山北斗,那些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的,那段失落的历史和文化到现在为止还是学术界的一个空白。
第四日,横肉脸去医院给他们拿药的时候,原本熙熙攘攘的门诊大厅里,一群白大衣大声嚷着快让开,快让开,紧接着,一辆推车快速的穿过长廊,直奔手术室而去。
白色的棉被下面,一只雪白的手露在外面输液,而那个人的手上还死死得抓着一件东西,横肉脸只匆匆撇了一眼,只觉得那东西好熟悉,半响终于回神,喃喃说道:太阳轮。。。。。。
这个大块头如风一般的冲向手术室,门口的护士和医生无情的关上大门。他焦急抓住每一个经过的医生和护士,向他们打听里面的情况,除了不知道还是不知道。这家伙一急连药都没拿转身便往卓雄家跑去,还没走进院子大门就喊道:查文斌可能是查文斌
超子正在床边窝着发呆,听到查文斌一个箭步从床上爬起,院子里横肉脸已经被众人团团围住,何老给他接了一杯水:孩子,别急,慢慢说。
我刚才在医院给你们拿药,有医生推着担架进来,我看见,咳咳咳。。。横肉脸喝的太急了,呛住了。
你倒是说啊超子哪里还忍得住,听到查文斌,急躁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把抓住横肉脸的脖子。
我看见,那个躺着的人,手上抓着一个东西,很像是我们在山里见到的那个青铜太阳轮,就是被文斌哥丢到树顶上的那东西。横肉脸一口气说完,又咳上了。
超子和卓雄拔腿就跑,剩下的几人,连同桃井姐妹也一并跟在后面。医院离这不算远,不到五分钟,他们就到了,超子率先冲向手术室。大门紧闭,门上面红色闪烁的手术灯表示现在正在抢救中,等何老赶到的时候,刚好一个医生在里面走出来,超子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问道:里面的人是谁他怎么样
让开让开医生对于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推开超子就要走。问你话呢超子加强了语气。
不知道,一切等手术结束后再说那医生的回答依然是那么机械和冷冰冰。
超子哪里还肯再管,作势就要去推那大门,走廊上响起:哎,哎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嘛一个带着眼镜的白大褂喊道。
院长,他们要冲手术室。那个男医生委屈的说道。
胡闹里面在抢救病人,你们这样做是在耽误治疗院长毫不客气得对超子训斥道。
扑通一声,超子突然就跪下了,卓雄也跟着跪下了,超子梗咽的说道:里面,很有可能是我大哥,求求您救救他,拜托您了医生。
你们这是在干嘛,救死扶伤是我们应该的,我就是来做手术的,里面的这个人据说是个渔民在江里发现的,至于是不是你大哥,等手术结束后,再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那院长就推开门进去了,留下那个男医生也快步走开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不断有拿着带血得绷带和托盘的护士医生从里面进进出出,神色都是紧张万分,一个多小时后,在那个男医生的带领下几个警察模样的人也来到医院门口。就是他们对,就是这两个人
其中一个警察说道:你们几个,起来,去一趟办公室,有点情况要找你们了解下。
我们不走,要走,也要等里面的人醒过来。超子一个白眼说道。
旁边一个警察见他不配合,作势就要上去抓人,手刚刚伸出摸到他的肩膀,超子突然五指成钩,一个小擒拿手,立马将那警察的手腕扣住,痛得他直咧咧。
兄弟,好身手啊,当过兵带头的那个警察问道。
西藏兵超子冷冷的丢下一句,然后放手。
巧了,我也是西藏兵,不是我们要为难你,是有些东西需要你们来配合调查下,关于里面这个人的。搞了半天,这两人还是战友。
爹,那你留下看着,我们去看一看。超子和卓雄先后起身,跟着那几个警察走了,路上互相一问,还真是一个团的,只是连队不同,这到加深了他们之间的好感。到了警察局,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小办公室,在那里的桌子上,一个已经破烂的包正放在上面,边上还有一柄剑。
超子一个箭步走过去,抓住那几样东西:你们从哪里来的
呵呵,兄弟,这些都是医院那个人身上发现的。我们接到渔民报案,这个人还有气,他的手上拿着剑,身上背着包,正漂在江上,只是右手还有个玩意一直拿不下来,也被带到医院去了,这么说你们认识这个人那个警察客气的散了两根烟给这两个战友问道。
超子说了一句:操我就知道他命大然后就要走,被那警察拦住:哎,哎,别急着走,说一下简单经过,我们要结案呐
超子和卓雄才不管这些,拿着查文斌的家伙,一头钻出办公室,丢一下一句:等他醒了,再去医院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