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倚在门边上,连眼睛都不敢睁一下的顾清歌。
"顾清歌,记得时间哦。"
留给她一个笑眯眯的笑脸,转身阔步离开。
与其说是离开,倒不如说是夹着尾巴逃跑。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着急过,
风风火火的离开小巷子,扬长而去。
一群躺在地上的保镖也一个个爬起来,跟着霍建声离开。
原本窄小至极的小巷子,一下子又宽松起来。
一直紧闭着眼睛不敢张开的顾清歌张开眼睛,长吁一口气。
对上的,却是霍建亭放大的脸。
于是,她刚放进胸口里的心脏又一次跳出来。
"你。干嘛?"
霍建亭的眸底尽是这个女人的身影,盯着她白皙的脸庞,他第一次有一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
"王三五,你带她先走,我有话要跟你嫂子说。"
于是,王三五很听话的带着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霍婉菁先走了。
幽静的小巷子里只剩下顾清歌和霍建亭两个人。
四目相对。
大眼瞪小眼儿。
顾清歌先开始还是很有骨气的和他对视着,过了一会儿,就开始飘移视线。
霍建亭的眸底,明明白白写着愤怒和生气两个字。
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压抑到极点。
强大的气场压的顾清歌喘不过气来。
丫的,霍建亭不是人,光是这么看着你,你就觉得生不如死。
十分钟过去了,顾清歌觉得这样的姿势很是难过,腿都要站麻掉了。
"那个,爸爸还在医院,需要我们照顾。"
说着,去推霍建亭的手,试图离开他的包围圈。
这男人两只手臂把她圈在中间,整个人站在她跟前,像一樽大佛似的,她心理压力很大的,好不好啊?
再这样让他看下去,她会窒息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
身子刚一动,霍建亭就压了过来。
脸正对着她的脸,唇对着她的唇,只差几厘米的距离。
她稍稍往前凑一些,或者是他稍微低一下头,就可以吻到她的唇。
差那么一点点,顾清歌以为他就要吻上来了。
吓得急忙又退回去,整个人贴在门板上,活像案板上的肉。
现在霍建亭是刀俎,她是鱼肉。
只有挨宰的份儿。
"爸爸那里有护士照顾着,不急。"
顾清歌立时觉得天空乌云密布。
"总让别人照顾不好。"
又一次想起身离开,霍建亭偏偏就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刚才霍建声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别有深意。
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大概只有霍太太最清楚。
但是,眼下的情况是,霍太太什么都不肯说。
她越是不说出来,他就越是担心。
总有一种不安感。
他总觉得顾清歌离他似乎越来越远。
虽然此刻她人就在他眼前,但她的心,距离他至少在一万光年的距离以上。
"霍建声最后跟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黑眸落在顾清歌的脸上,连她眨眼晴的动作都不放过。
顾清歌心里颤三颤。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垂眸的瞬间,她又抬起眼。
晶亮亮的眸子对上霍建亭如墨的眼。
"没什么。"
"他只是建议我离开落魄的霍家。"
清亮的眼神看向霍建亭,找不出丝毫破绽来。
霍建亭表情僵硬,连呼吸都是一滞。
圈住顾清歌的手臂突然就收了回来。
"落魄的霍家?"
慢慢在嘴里咀嚼着这几个字,才发现,其实,心间早已晦涩不堪。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仅仅是听到"离开"那两个字,他的心便开始心跳不稳。
一直以来,他习惯了被顾清歌照顾,习惯了被她仰视,习惯了这个女人站在角落里,默默的关注他,等待他的样子。
如果她离开,会是什么样子?
心上仿佛被什么东西剜了一下,死命的疼,仿佛不疼到底就不罢休似的。
"你。怎么考虑的?"
头一次,霍建亭发现说话竟然也会变得困难。
看到霍建亭的胳膊离开,顾清歌有一种解脱的舒逸感。
再被霍建亭这样看下去,她真的怕自己会露馅。
有些东西,虽然深藏在心底,却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
她站在那里,垂着眼,不敢去看霍建亭。
如果霍建声对霍家所有的报复都来源于她的话,去找霍建声,让他停止对霍家的报复,不施为一个理由。
这样一来,霍建亭娶夏晴,凭借副市长的权利,霍家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而霍建声也不会再找霍家的麻烦,的确是一件两全齐美的事。
反正霍建亭不爱自己,牺牲一下又何妨?
她挺直了腰身,笔直的站在那里,看向霍建亭。
"霍建亭,你爱过我吗?"
霍建亭一愣。
爱过?
说爱,是不是太早了?
如今的他对顾清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情绪。
说不爱?
可他偏偏又那么在乎她。
许多从前不曾做过的事,都在她身上做了。
比如,在大庭广众之下唱肉麻的情歌给她听,送她玫瑰花。
会因为她的微笑而不自觉的变得心情大好。
也会因她的失落而觉得心情郁闷。
会因为吃到她做的饭菜而兴奋,也会因为吃不到她做的菜而失落。
这个女人,总是那么轻易的左右他的情绪。
这在以前,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包括夏楠在内,也不会让他这么的失控过。
霍建亭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想不到答案。
顾清歌合了合眼。
顾清歌,算了吧。
霍建亭如果真的爱你,就不会冷落你三年。
林小陌说的对,如果他爱你,早在三年前就爱上你了,不会等到现在。
前一段时间,夏晴不过是提了一下"夏楠"的名字,他就失控的跑进洗手间,把她一个人丢在会场里。
他的书房里,到现在摆放的还是夏楠的东西。
夏楠的照片围满了他的书房。
哭的,笑的,开心的,伤心的。
三年来,他甚至没有和自己拍过一张合照。
连结婚证都没有的婚姻,是婚姻吗?
顾清歌,答案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却固执的想要得到些什么。
还是忍不住仰起脸,再一次问他。
"霍建亭,你爱过我吗?"
"哪怕是一点点?"
极力隐藏起自己的失落,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个男人。
霍建亭,如果你说爱,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如果你说不爱。
我。
立刻转身,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她不敢垂眼,生生的张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垂着头的男人。
她怕。
怕一眨眼,汹涌而出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爱?
不爱?
霍建亭无法回答。
只是垂着头站在那里,紧紧望着自己的脚尖。
爱顾清歌吗?
他不知道。
如果不爱,他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心思逗她开心?
为什么不喜欢见到她伤心?
爱吗?
如果爱,那爱一个人又是什么感觉?
顾清歌的问题,迟迟得不到回答。
她只觉得自己好悲哀。
交付了身心,得到的是什么?
连一点爱都没有的爱情。
只有一方付出的爱情,是爱情吗?
顾清歌,你清醒一点吧。
霍建亭他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搅成了一团,疼得厉害。
挤到了嗓子眼儿的疼痛把千言万语生生压下去。
她错身,迈开步子,往霍建声消失的方向走过去。
霍建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我走到这条巷子的尽头,你追过来,我就跟你回去。
她尽量让自己走的慢一些。
光线越来越强,离巷子的出口越来越近。
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出这个巷子。
霍建亭,只差一步,我就会离开你。
你。
会追过来吗?
你会有一点点在乎顾清歌吗?
脚步似乎很理解主人,越发的慢下来。
只可惜,在它停顿了十几秒钟以后,主人还是勇敢的迈了出去。
霍建亭,出了这条巷子,我们就是陌生人。
走出巷子,霍建亭果然没有追过来。
眼泪成串的掉下来,她却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忘了吧。
忘了吧。
心上某处空了一块,五脏六腑刀绞一般的痛。
她却已经麻木。
痛吧。
切身的痛过了,才会忘记那个人。
忘记你曾经爱过的。
忘记曾经不应该爱的人。
顾清歌,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不要再回头。
不回头。
阳春三月的太阳,明明那么温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