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龙誉心中愤愤不得纾解想咬人时,一双冰凉的大手抚上她的脑袋,将她毛糙糙散乱乱的发辫慢慢解开,而后她感觉有梳子在她发间一下一下梳过,不是她的小银梳梳在头上的感觉,惊得她立刻抬起了头!
离开圣山时她并未记得带梳子,在安平这一个月她都是用双手顺头发,再用小银梳挠几下,再胡乱编一根辫子了事,他怎么可能有梳子?
然,龙誉抬起头时更惊讶了,因为她的面前还摆着一面比两个巴掌并在一起还大些的圆形铜镜,她能清楚地看到昏黄镜面上自己的脸以及站在她身后的烛渊,她的小银梳就摆在铜镜前,使得她一时间怔愣得说不出话来。
她连梳子都没记得带,更别说铜镜,那这梳子和铜镜——
“阿妹的头发盘得又乱又歪,没有梳子和铜镜,阿妹的长发是永远梳不齐整的。”烛渊动作轻柔地为龙誉梳着及腰的墨发,一下一下,饱含他对她的所有疼爱,他永远都会记得,有一个易暴易怒的阿妹为他盘起长发,虽然盘得乱且毛糙,却表现了她非他不嫁的心,“阿妹,我是开心的,我今夜并没有逗弄阿妹的心,只是想帮阿妹把头发梳好而已。”
木梳和铜镜是那日在山市,他卖了獐子后特意买的,这一个月来,每每看到她只是简单地用十指顺头发,甚至有时顺不通因睡觉而打结的发尾便用力往下扯脱一小缕长发时,他都会想到给她削一把木梳,他也的确曾在晚间她进了小屋之后削过几把梳子,可不是梳齿削得离得太开就是削得太丑,连他自己都看不下眼,便果断全扔了,想着陪她去她一直嚷嚷着要去的山市时定要为她买一把木梳,还有一面铜镜,即便摆卖木梳铜镜的妇人和周遭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可那日她兀自生闷气,他便不知如何把这木梳和铜镜拿出手,他本想着和那样东西一齐交给她的,没想到她今夜给了他震惊和欢喜,也给了他时机将这有些难拿出手的玩意儿给她。
龙誉看着铜镜中烛渊温柔的眉眼和垂落在胸前的白色长发,还有些愣愣回不过神,只听烛渊又柔声道:“我虽没见过女子盘发,可还是知道女子盘发要在发辫上抹上茶油,这样才能盘得稳实,阿妹这么胡乱绕,是撑不了多久的。”
龙誉眨了眨眼,眸中很快没了怒意与委屈,透过铜镜盯着烛渊,“阿哥,换这木梳和铜镜,花了多少个铜子?”
“哎,阿妹真是不解风情,这么情意绵绵的时刻居然关系我花掉的铜子,真是太煞情调了。”烛渊轻叹一声,笑道,“花了十个铜子。”
龙誉顿时肉疼,“阿哥,我心都滴血了,还有,不能藏私。”
自那日去山市后龙誉就知道了铜子的重要性,她十一个铜子买了三筐秧苗,他十个铜子才买了一面铜镜和一把木梳,如何能让她不肉疼。
“阿妹,话题偏远了,扭回来,明日再说铜子问题。”烛渊在龙誉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怎么,阿妹不生我的气了?”
“嘻嘻,不气了。”龙誉扭过身,面对烛渊坐着,将头顶顶在烛渊肚子上蹭了蹭,带动着烛渊衣摆下的银铃铛轻轻作响,很是好听,龙誉又搂住烛渊的腰,笑眯眯地仰头看他,“好久没有听到阿哥身上的铃铛声了。”
“阿妹别乱动,你再这么乱蹭,你的头发就像个鸡窝了,今夜还要不要拜堂了?”烛渊揪了揪龙誉的耳朵,有些无奈。
龙誉高兴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搂着烛渊的脖子蹦跳,“阿哥是说要娶我吗娶我吗?那我要听阿哥亲口说娶我!”
烛渊抚抚龙誉的脑袋,眸光温柔,声音和絮如和风,浅笑,字字句句道:“阿妹,龙誉,我,烛渊,娶你,此生只认你是我妻。”
龙誉定定看着烛渊,认真将他说的每一个字印刻在心底,忽而把他的脖子搂得紧紧的,踮脚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一边蹭一边嚷嚷道:“那我要阿哥帮我编发盘发!你不会我也要你编要你盘!”
“好。”烛渊笑着轻轻点头。
龙誉将因幸福而无声溢出眼眶的眼泪在烛渊衣衫上蹭干净,才又背对着烛渊在凳子上坐好。
龙誉看着镜中烛渊动作生硬地将她的头发分成三股,脸上洋溢的满是开心与满足,将手肘抵到了桌面上,双手托着腮,开口碎碎念道:“阿哥,你看我多为你省事,接亲啊彩礼啊什么的都没要你准备,甚至连新衣都帮你一针一线缝好,阿哥你不懂,这银针比刀剑还难掌控,我这手指不知道被穿破多少个小洞了,真心挑战了我的极限。”
龙誉一边说,一边用猩红点点的十指指尖轻点着自己脸颊,“这些我无所谓的能省就省了,只要不把拜堂这一步省了就行,我可不想嫁给阿哥连拜堂都没有,阿哥你说是吧?”
烛渊和龙誉的长发对抗失败,重新梳好,重新编,微凉的语气含着一抹浅笑,又似含着一抹叹息,“就算阿妹不想省,我也给不起阿妹什么接亲和彩礼,我如今是连两根红烛都拿不出。”
不是他不想给她一个此生难忘的婚礼,只是他如今做不到而已,所以,“阿妹,除了我会在我死之前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外,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阿哥,这就已经够了。”龙誉抬手,向后握住了烛渊正抓住她头发的双手,绕过她的脖子,将他的双手手心拢到了她的唇上,轻轻吐着气,“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阿哥就够了。”
即使没有红烛高照,没有彩礼欢笑没有高朋满座,没有高堂祝福,甚至连顶上银冠都没有,即便什么都没有,只要有他,她便愿意。
因着龙誉这么一拉烛渊的双手,烛渊拿在手里的她的长发便又披散在她的肩上,感受着她轻吐在他手心的温暖气息,烛渊眉目温柔,“阿妹的情话让我听着挺舒服。”
语毕,龙誉将他的手塞到了嘴里,咬住,又变得恶声道:“想让我多说几次给你听,没门!也该换阿哥给我说几句听听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