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索里终于害怕,惊恐地看向站在土台下的独空,身手想要抓住独空,“大巫师,救我,救我……”
独空冷笑,“我巴不得你被千刀万剐。”
赤索里却不管不顾,扑上去抓住了独空的手臂,完全没了他最最在意的尊严王威,乞求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阿爹——”就在赤索里紧紧抓着独空手臂不放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冲到了赤索里面前,冲到了他与狂暴的苗民之间,挡在他面前。
见到碧曼,赤索里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惊恐地乞求道:“阿曼阿曼,快救救阿爹,快救救阿爹!”
可还不待碧曼说话,眼见苗民就要扑到赤索里身上,独空眼神一冷,心一横,将碧曼用力扯离了赤索里,赤索里伸出的手抓不到碧曼,只抓了个空。
“阿曼!”苗民已扑到了赤索里面前,赤索里惊恐喊道。
“阿爹!阿爹!”碧曼急红了眼,想要挣脱独空的钳制去保护她的阿爹,奈何独空却是从她身后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令她如何挣扎也逃不开他的钳制,只能心急如焚地吼道,“独空你这个孬种!你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碧曼的挣扎只是徒劳,她的心要跳到了嗓子眼,惊恐得不可置信,独空一手紧箍着她,一手挡到了她的眼前,任她如何对他的手又抓又挠他就是不松手,只将她的双眼捂得紧紧的。
“我是天命苗王!你们这些虫蚁谁敢——”
顷刻之间,苗民已经汹涌围了上来。有人大吼一声“一人一刀,千刀万剐!”随着愤怒的喊声,苗民手中的长刀短刀匕首菜刀一齐亮出,灰蒙蒙的天空下杂乱不一地翻飞闪烁着寒光,赤索里长长地惨嚎着,片刻之后没了动静。
独空紧搂着碧曼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他觉手腕一阵被利刃刺入般的疼痛传来,令他不得不无力地垂下紧捂在碧曼眼前的手。
于是,碧曼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赤索里被万千苗民一刀刀剜肉剔骨!
当晚子时,一具森森白骨白亮亮飘摇在校武场外的树梢,干净得没有一丝附肉,鹰鹫在天空中飞旋着盘桓着,没有一只飞来啄食。正在这白骨飘摇之时,天空乌云四合电光烁烁,暴雨如注间一声炸雷,校武场外火光骤然冲起,一团白雾飘过,森森白骨在顷刻间化作了齑粉。
烛渊负手而立在王都大殿外的走廊上,看暗夜暴雨,眸光沉沉。
“大人!”忽然,曳苍带着欣喜的声音由远而近响起,“将士们还有百姓都呼喊着想要见你,你瞧——”
曳苍顶着一顶斗笠从雨帘中冲到廊下,本是一脸欣喜地抬头,可在看到烛渊时,他刚从头顶取下的斗笠砰然跌落在地。
“大人,你——怎么,怎么会这样?”曳苍的声音由欣喜转为震惊,夹着控制不住的颤抖,睁圆着双眼,不可置信与愤怒一并喷发,“是她,大人是为了她才变成这样的是不是?”
烛渊只是淡淡看他,没有说话,曳苍面色渐渐泛白,定定看着烛渊片刻,转身冲进了大雨中。
一阵风起,曳苍方才掉落在地的斗笠在烛渊脚边左右晃了晃。
“大人,曳苍突然这么匆忙是怎么了?”曳苍离开之后,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布诺也从雨帘里走了来,在看到廊下的烛渊时,脚步一时间定在了雨里,声音如曳苍方才一般颤抖,“大人,您……”
“代我去见见那些将士与百姓,然后跟着曳苍,别让他做了什么冲动的事情。”夜的寒风夹着冷雨扑面,冰冷冰冷,烛渊的声音轻淡得令布诺几乎听不清。
布诺在大雨里驻足,似乎在深深沉思着什么,良久他才向烛渊微微躬身,应一声“是”,在雨中转身走了。
烛渊看着布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帘中,淡淡笑了,也慢慢走进了如注大雨中。
改天逆命的代价,终是来了。
幽潭草泽。
雨水冲刷着大地枝叶发出轰轰哗哗的声响,仿佛是上天痛苦的悲泪,要为苗疆冲刷掉这两个多月来的惶惶与血腥,还苗疆一个从前的干净祥和。
暴雨突然倾刷之时,龙誉正与还存活下来的教徒以及从深山中出来相济的精壮苗民将牺牲的苗民尸体一一抬到挖好的土坑旁放好,他们本想将牺牲的苗民皆入土后才歇下的,奈何雨势太大,他们不得不停下先避避雨。
许多苗民牺牲,悲痛在所难免,可他们所付出的一切以及性命没有白费,唐军终是撤离,他们终是守住了苗疆!
此时终于能好好躺下歇一口气的龙誉顾不得搭建的茅草棚中脏污湿黏的泥地,倚着木柱瘫坐在地,粗粗喘着气。
终于是撑住了守住了,他们只有两百人,加上后来到来的精壮苗民也仅不足五千号人,且他们还不是圣山训练有素的教徒,足以可见抵挡唐军两万人的难度,且他们面对的还不仅仅是两万敌人而已,中原有的是前仆后继的人。
眼看着堆积的尸体愈来愈多,黏稠的血流淌在地上多得泥地吸都无法再吸干净,整个幽潭草泽尽是扑鼻的血腥与紧张的喘息声,若是唐军在继续进攻,只怕再有不到一月,他们便全全成为一具具尸体,幽潭草泽也就被攻破,苗疆就会被毁。
如今,以牺牲了四千多人,圣山两百教徒几乎战死为代价,终是守住了苗疆了,那些牺牲的弟兄们,终是能瞑目了。
龙誉掬了一捧身旁大缸里的冷水来喝,虽已是春日,但是苗疆的春仍是有些冷得透骨的,更别论此刻又是深夜又是大雨的,一捧冷水下肚,冰冷席卷肠胃令龙誉脑中困顿顷刻消失,而后慢慢站起了身,取了挂在木柱上的一件蓑衣和一顶斗笠,穿戴好,就走出茅草棚。
有两名浑身被泥水和血水脏污透的精壮男子立刻跑到她面前,劝她先好好歇着不要再四处走动,龙誉只是豪气地拍拍两人的肩,而后拨开两人,往雨里去了。
大风大雨里,她瘦小的身影有些摇晃。
中原人善变且狡猾,她必须时刻警惕着,万一这撤兵只是他们的一个障眼之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