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蒋龄淑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是没有那个勇气躺到手术台上去了,我想活得久一些,哪怕是十天、二十天都好。"
褚桐伸手握着蒋龄淑的肩头,"妈,跟您说话的人,很明显是居心叵测,您不能轻信她的话。"
"但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自己的身体,我其实应该最清楚,只是我自己一直在逃避而已。"
今天的事,对于他们三人来说,都是猝不及防的。
简迟淮单手握着方向盘,"如果真的只剩下最后的时间了,妈..."
蒋龄淑听完这句话,心情反而一松,"迟淮,你总算跟我说了实话,不再瞒着我了。"
简迟淮难过的说不出话,蒋龄淑忽然将头靠向旁边,正好抵着褚桐的肩头,她双目紧闭,"先把我送回去吧,我累了,我也不想闻到医院里的味道,我想好好睡一觉。"
驱车回到简家,简俪缇看她们这个时间回来,忙放下手中画笔,"哥,检查做完了吗?一切都好吧?"
蒋龄淑不想自己儿子再次撒谎,她伸手拉住简俪缇,"俪缇,带妈妈上楼,我想睡会。"
"噢,好。"
眼看着两人上去,简迟淮往后退了步,高大的身影陷入沙发内。褚桐想到方才的一幕,仍然气愤难消,"那人岂止是挑动几句口舌,她是想要人命。"
"你为什么会以为是庞苏?"简迟淮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看。
"在我看来,她不是没有动机。"
简迟淮搭起长腿,视线越过褚桐望向窗外,"她既然答应了,应该不会出尔反尔,不然多此一举做什么?"
"可今天的事,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在我看来,她做不出那样的事,而且妈是她推走的,她本身的嫌疑就最大。"
褚桐双手交扣,坐到了简迟淮的对面,"既然她的嫌疑最大,你为什么相信她?"
"如果说她仅仅是因为要阻止我妈手术,而着手安排这一切的话,我认为这里面的可能性不大。"
"究竟是可能性不大,还是你在无条件地相信她?"褚桐不由追问。
简迟淮朝她看了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才是你老婆,在医院的时候,你哪怕有你自己的判断,但你在那一刻,你相信的居然是庞苏,还是在我和她对峙的时候,为什么?"
男人的解释很简单,"我的判断向来很少出错,她说要跟你去看监控,我问你,那东西能看出什么来?即便拍到了有人从里面出来,可那人肯定是我们谁都不认识的。你能说,那就是庞苏指派来的?如果这件事真的跟她无关,她后期要中断手术,我们又该怎么办?"
"若不是她,还能有谁?"
简迟淮目光同她对上,"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温乔的可能性远远比她大吗?"
褚桐微惊,经过简迟淮这么提醒,她这才想起还有温乔那个大麻烦。
她身子无力地往后靠,嗓音也软糯了不少,"当时看到妈那样,我气糊涂了,肯定就想到了站在我面前的庞苏,那时候,我连温乔是谁都快忘了。"
"所以,我不能让你再跟她去监控室,事情不至于闹得那么大。"
褚桐轻吐出口气,"但有些话,我说都说了,怎么办?"
简迟淮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你也有怕的时候?"
"要真不是庞苏,那我..."
简迟淮忍不住轻笑出声,眼角眉梢总算是沾染了褚桐所熟悉的温柔,"有什么好怕的,说都说了,还能把那些话吃回肚子不成?"
她微微翘了下嘴角。简迟淮倾起身,不解问道,"你是不是对庞苏有什么成见?"
"何以见得?"她反问。
"至少我是看出来了。"
褚桐也不争辩到底,有些事她自己都讲不清楚。
蒋龄淑得知自己的病况后,表现得还算平静,她知道简俪缇还被蒙在鼓里,所以有些的悲伤的情绪只能压在心里。
城大。
庞苏来得很早,阶梯教室的门还没有开,她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
简迟淮停好车,拿了课本甩上车门,目光不经意瞥过庞苏的身影,他慢慢走近上前,庞苏听到脚步声抬头,见到是他,连招呼都没打,就把脑袋压了回去。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庞苏挺直了上半身,"我每次上课,都会早到。"
"然后坐在这等?"
"坐在家也是一样,还不如到学校里来。"庞苏伸开双腿,看了眼简迟淮,"简教授,那天的监控我看了,那个女人戴了顶帽子,看不清楚脸。看来,我是不能为自己洗脱什么了。"
简迟淮脸色微动,"你不用为自己洗脱。"
庞苏面有动容,情绪也有些激动,但很快被压抑了回去,"谢谢你的信任。"
男人起身经过她旁边,掏出钥匙,将阶梯教室的门打开,"进去等吧。"
庞苏扭过头,半张脸隐在阴暗中,"我知道阿姨一开始肯定会受不了,给她几天时间考虑吧,等你们商量过后,如果还是想进行手术的话,再通知我。"
简迟淮朝她看看,然后点了下头。
庞苏没有因为医院的事而迁怒于任何人,这一点,是挺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