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觉得如何？"封颐问。
"简直是...巧夺天工。"芳姨娘即便心中发酸，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承认自己一辈子也绣不出如此精美的绣品。
"以我现在的绣艺，加上母亲帮忙，以姨娘看，如果这幅画绣好能否卖出千金的高价？"
芳姨娘忙不迭地点头。
何止千金！她早就听闻周氏母亲的盛名，为了能够撺掇老爷从周氏的嫁妆中拿出真正值钱的绣品，她特意托人在外面问过了行情。现今太平盛世，国泰民安，京城里遍地都是官宦富贵人家。越有钱的人家就越喜欢附庸风雅，像出自闺阁女子的绣品有的甚至能卖出几千金。
如果那么精美的绣画，加上周氏和平原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说不定能卖出一个天价。
芳姨娘越想心情越激动，看着封颐再也掩不住心里的高兴。
封颐也微笑着："好在二妹妹尚未及笄，也还未找到合适的人家，还有时间让我们准备嫁妆。等这幅画绣好了卖出来，到时姨娘就可以给二妹妹置办一副体面的嫁妆了。"
她说什么？
芳姨娘完全无法消化她话里的意思。她是说，她这幅绣画卖得的银子，是给她的二妹妹置办嫁妆的？她没有听错吧？这大小姐不是在忽悠她？
"姨娘意下如何？"
"我当然..."求之不得啊！芳姨娘差点就脱口而出，看见一旁脸色低沉的周氏，忙假作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这万万不可。大小姐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哪里有嫁出去的姑娘反而给娘家妹妹张罗嫁妆的？"
"这有什么？那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也得出一把力。"封颐笑着从她的手里抽回图样，"不过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买主，到时还要姨娘多多帮忙。世子爷倒是跟我说了几个买主，可我都不记得了。"
可不是吗？你这么傻！芳姨娘暗暗腹诽。
要说这位大小姐傻呢，偏生她完全继承了夫人那精美绝伦的绣艺，府中其他小姐们谁也比不上。要说不傻吧，她耗时耗力辛辛苦苦地绣了那么大的一幅画，居然就拿出来给人了。
芳姨娘有些想不通，可是想到不久之后能够拿到那样一幅绣画，可谓天上掉馅饼了，心里面顿时乐开了花，对封颐说话也客气起来："大小姐莫说说帮忙的话。你劳心劳力，我只不过托人打听消息，比大小姐轻松多了。哦，大小姐和夫人慢聊，我就先走了，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二妹妹才行。"说着折起那幅绣字，行了礼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周氏一直皱眉盯着门口晃动的帘子，回眸不解地看向封颐。
女儿刚才的说话举止，未免太不一样了。面对芳姨娘，她言语平和，不急不缓，芳姨娘一路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这不是她熟悉的芸雅。
封颐迎上周氏狐疑的目光，心里明白再也无法在周氏面前假装憨傻了。别说周氏身为母亲，就是宝亭也一定觉察出端倪，况且她刚才并没有怎么掩饰。
"母亲，我刚才说的好不好？"封颐露出一个毫无心机的笑容，"世子爷告诉我，只要我跟姨娘那样说，她就不会纠缠不休了。"
周氏看了看她。上次女儿回门的时候，她就觉察到女儿有些不同。虽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可是她一直有这个感觉。上回她可以告诉自己，女儿是因为被张家小姐欺负了，因此心性有些变化。可是她刚才的表现，并不止一点点变化。
"宝亭，小姐在侯府真的过得很好？"周氏目光一凛，充满威仪地看向宝亭。
"夫人，奴婢没有说谎，少夫人真的过得很好。"宝亭吓得忙跪了下来，"奴婢不敢欺骗夫人。"
见她神色不像是在说谎，周氏又转向封颐，眼里充满了疑惑担忧。
"母亲，我没事。"封颐拉着她的手，轻轻地说，"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不傻了。"她虽不想告诉周氏全部事实，可她不想在一个母亲面前装傻。与其让她整天担心自己在侯府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欺负，不如让她以为她的女儿已经变成正常人了。
况且，后面还有一些事情必须通过周氏，她不方便出面。
周氏眼睛微瞪，怔怔地看了封颐许久。宝亭也整个人呆住了，一脸不可置信。
封颐露出柔和的笑容，对周氏点了点头。下一刻，周氏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发出低低的啜泣。
"母亲..."
"我的芸雅没事了。"周氏是喜极而泣，努力抑制哭腔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欢喜。宝亭也上前一步，欣喜地看着她。
封颐好不容易才安慰周氏收了眼泪："此事除了世子爷，现在就只有母亲，还有宝亭和长熙..."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长熙，目光移向外面。长熙会意，掀帘走出去，片刻之后回到房里道："小姐放心，外面没有人。"
她点头，继续说："知道此事的人不多，还得你们帮我隐瞒。毕竟我傻了这么多年，突然间就好了，会引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周氏点点头："母亲晓得。可是你刚才为何答应把绣画给芳姨娘？那可是你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要是不如此，她还会来纠缠母亲的。"封颐道，"而且若是她真的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就再也不会为难母亲了，母亲也能轻松一些。"
她说得有些心虚。她的目的当然并不只是为了尽一片孝心。她只是需要一个人帮她把画卖出去，而且要让人以为绣画是出自周氏之手。因为周氏的绣艺在京中是十分出名，只有冠以她的名号才能卖出一个高价钱。这样一来，芳姨娘拿到了钱就不会为了自己女儿的嫁妆而继续惦记着周氏的嫁妆了，周氏也不必那么辛苦。同时，只有卖得高价，那幅绣画才称得上是珍品，才能落到贵人的手中。
她本来就是准备找个机会见见芳姨娘，谁知她自己先找上门来了，倒省了她一番力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