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氏说这句话时,语气充满了决然。
芸雅心中一惊,忙握住她的手:"母亲,你千万别多想。如今形势明朗,三皇子和皇后那边已经无计可施了。我和如珝都是要回来的。离开京城是以后的事情,要去哪里,何时离开,还需要和母亲商量之后才做决定。若是母亲念着父亲,舍不得离开侯府,我和如珝也是不会走的。总之不管何时,一家人都要在一起。母亲安心在府里面等消息,我和如珝一定尽快回来。"
"你们不必顾念,我年纪大了,只会是你们的累赘..."
"母亲!"芸雅语气严肃地打断他的话,"我们必须时刻顾着你。家人有时候是累赘,可是这个累赘,无论是谁都愿意背负一辈子,甚至希望永远都不要放下。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知道失去家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母亲,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父亲去世之后,如珝表面上虽然什么都不说,可是整个人都变了。如果...母亲,你现在就是我和如珝最大的希望。有你在这里,无论我们到了哪里,都会觉得安心。"
岳氏忍不住哽咽起来:"芸雅..."她默然垂泪许久,抬袖拭去脸上的泪水,似乎一下子恢复了以往温和却从容的模样,语气也坚定了几分,"你们放心好了。侯府里有我在,皇后那边有任何举动,我也能知道一些。母亲等着你们回来。不仅如此,我还要等着抱孙子呢。"
"这就是了。"芸雅笑了起来。
岳氏把郑嬷嬷叫了进来,说了一些话。趁着芸雅在里屋换身干净衣服之时,替她准备好了一路上所需要的衣物银两,还有一些常用的药物。
从岳氏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包袱,芸雅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又给岳氏行了一个大礼,才撑起伞转身大步走进雨幕之中。
即便将伞压低,刚换好的干净衣服不消片刻就被雨水打湿了,雨丝飞落在脸上,芸雅抹了一下自己的脸,触手的冰凉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自己的泪水。
其实她还是隐瞒了岳氏最重要的一件事。
昨天接到怡王府的人送来的消息,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句:庆州城战胜。赵如珝和六皇子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一看到这四个字,她顿时犹如坠入了冰窖之中。
广阔的西北大地,兵荒马乱,两个人一个是皇子统帅,一个是皇室宗亲,身边都有亲兵护卫,在那种情形之下下落不明,这意味着什么?
正因如此,她才急着想赶往边关,即便现在不知道自己去了那个地方能做些什么,去哪里寻找赵如珝,可是她实在无法继续呆在京城里面。
她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今天天一亮,就向齐叔要了一套小厮的衣服,快马加鞭回城见岳氏。只有将这边安排好了,她才能安心地前去西北。马车停靠在附近的巷子当中,宝亭一直站在车边等她,见到她的身影,连忙迎上来,撑着伞让她先上马车,紧张兮兮地说:"少夫人总算回来了。我刚才在这里等的时候,看见两个穿护甲的兵走了过去,还以为那些官兵又回来了呢!"
"没事了。"芸雅永手帕擦干脸上的雨水。
宝亭盯着她的脸瞧了一阵:"少夫人,你哭了?"
芸雅怔了一下,胡乱擦了擦脸:"胡说!是淋雨淋得眼睛都不舒服了。快些回去吧。今天还有事情要忙。"
趁着大雨未停,商队还不能出发,她必须将事情一件件地安排好。
一连下了四天的大雨,京城里地势低矮之处,雨水都淹进了民宅之中。幸好老天开眼,在第五天终于放晴了。京郊外面,官道边的花木被雨水冲刷得十分干净,透着一股清新的碧绿。一支商队沿着官道缓缓前行。在商队经过的十里亭中,芸雅看向长长的商队,回头对陶榆行礼一礼:"京城里的事情就摆脱给陶先生了,芸雅这就告辞。"
"少夫人保重。"陶榆微微一笑,"对了,少夫人若是觉得一路上无聊,在下还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想必少夫人带了不少小像吧?"
芸雅苦笑。自从被陶榆知晓了她能绣出活人的事情,可是被他从这里顺走了不少人的小像,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用那些小像去捣鬼吓人。
"少夫人可以将我家小师妹放出来,这一路上有她陪着夫人,陶某也能安心,回去之后对芸韶也有所交代。"
芸雅笑着谢过了。
她倒是有准备的,只是上路有些匆忙,能让她准备的时间并不多,身上仅剩下几个人的小像了。她还打算这一路再绣几个出来的。听了陶榆这个建议,她也觉得合适不过了。一来郑青兰曾经跟随过她的师傅行走江湖,也有一身好武艺,二来商队里的人多数是她的同门,有她在的话行事也能方便许多。
"你们谈完了吗?"亭子外,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大步走了过来,"师兄,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婆婆妈妈的。"
陶榆回头瞥了他一眼:"怎么跟大师兄说话呢?给你一个重新说的机会,别怪大师兄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你就扣你的月钱。"
提到扣月钱,青年男子端正的脸孔抽搐了几下,不满地嘀咕:"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在京城里骚姿弄首,师傅居然叫这种人继承门主,简直是...唉!"他叹了一口气,脸上倏地扬起一个灿烂笑容,"大师兄好,我见你精神焕发,近来可是有好事?"
"嗯!你就快有嫂子了。"陶榆一提起未婚妻,就开始笑得有些傻。
"嫂子?"青年男子瞪大了眼,看向芸雅,"姑娘,你年纪轻轻,看着不眼瞎啊!"
你才眼瞎!
芸雅无奈地叹气道:"你误会了,我是他的大姨子。"
"大...大姨子?"青年男子更加惊讶了,"大姨子都这么年轻,那我的嫂子岂不是..."他看向陶榆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浓浓的鄙夷,"你连小姑娘都下得了手,禽兽!"
陶榆瞪着他:"讨打是不是?芸韶虽然才及笄,可我也还不到二十好不好?"
还不到二十?
芸雅差点就因这句话岔了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