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如珝想要的是什么,她也并不清楚。
一开始她以为他想要的是权利,所以他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为她报仇雪恨,可后来却发现他对权利并没有太大的欲望。如果说他是不甘心一生默默地成为了闲散的皇室宗亲,想要证明自己,或者他是不甘心,他是顺帝的嫡系子孙,他也想要和那些皇子一样去争夺原本有可以落在他身上的荣贵,可是平原侯去世之后,他似乎也放弃了争斗的心思。
那么,他想要的是什么?
芸雅在郑青兰离开之后,想了很久也还是想不明白。
手上的伤口敷上郑青兰带来的金创药之后,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痛了。她靠着软榻打了一个盹,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和院子都十分安静。这种安静和平常不一样,根本连一人说话走动的声音都没有。可是她现在住在岳氏的上房里面,那么多丫鬟婆子挤在一起,怎么可能这般毫无生息。心下有些奇怪,芸雅唤了宝亭几声,过了许久,掀帘进来的却是宝阁。
"少夫人,你睡醒了?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芸雅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宝阁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在少夫人休息的时候,夫人和大小姐让管家把府里所有的下人叫到了一处,一个个轮流审问排查。宝亭姐姐和宝轩姐姐都还没有回来。"
"这么说,你已经通过排查了?"
宝阁原本想要点头说是,可是迎上芸雅清亮透彻的眼神,那眼神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面显得格外明亮,带着清冷的光,似乎能够看透一切。她不禁有些胆怯心虚,连忙用平时习惯的低头掩住面上的一丝不安。
"回少夫人,夫人已经叫奴婢去问过话了。"
芸雅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问下去。
岳氏为了打扰她休息,是在赵如琋的院子审问下人的,她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审得差不多了,岳氏的脸色却不怎么好,脸上带着几丝怒气。平原侯府那么多家丁丫鬟,大门角门入了夜之后都会重重上锁,张朝月是怎么进府的,又是怎么熟悉府里各处的,如果没有内应,张朝月在府里多走一步路都会被人抓住。
堂堂侯府居然出了这样的内贼,让人一把火烧了几处院落,伤了少夫人,这样严重的后果难道岳氏会生气了。
只是看见她走进来,岳氏开口便说道:"芸雅,你可千万别在暗暗伤心,那种出卖主子的奴才不值得你为她伤心。"
芸雅闻言有些懵了,看向岳氏身边的赵如琋。
"你听了可别惊讶。我和母亲审了半天,终于找到谁是张朝月的内应。"赵如琋走过来扶着她。
"是谁?"芸雅问。
"宝轩。"
宝轩?
一瞬间她的脑子有些发懵,呆了半晌,才问:"怎么可能是宝轩?"
"我和母亲原本也不相信。"赵如琋道,"可是昨晚府里起火的时候,各个下人都说得出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唯独宝轩说的漏洞百出。她是和宝阁住同一间屋子,和宝亭是隔壁。起火的时候,宝亭和宝阁都是从房间里出来的,可是宝轩却不在房里。我再三问她,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可是也不能凭这个就断定是宝轩所为?"
"自然不能。只是宝阁说了,她有好几个晚上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宝轩都不在。而且有时候她回房都会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宝阁一进来她就连忙藏了起来。她的东西昨夜并没有烧毁,所以我们查了一下的东西,发现柜子有一些烧掉纸张后留下的灰烬。不过并非全部都烧了,里面还有未烧尽的一角。"赵如琋将一片边缘是烧焦痕迹的纸片递给了她。
芸雅接过纸片仔细一眼,一颗心瞬间往下跌。
这是赵如琸的笔迹。
她不会认错的。赵如琸的字,她曾经不离身地带着,所以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她看了看岳氏,又看了看赵如琋。这是什么情况?宝轩烧掉的东西里面竟然还留有赵如琸笔迹的纸片。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赵如琸安插在她身边的那个眼线实际上是宝轩而非宝阁?或者,她们两人都是,只是她们都彼此不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
她快速地思索着,连忙否定这个想法。
宝轩是自小就在上官芸雅身边的,而上官芸雅的婚事是去年才定下来的,赵如琸不可能一早就能料到这桩婚事,然后一早就在上官芸雅的身边安插眼线。
她张口想说什么,赵如琋走过来扶着坐下,凑在她脸边迅速地眨了两下眼睛。她脑中顿时一片清明,不动声色地垂头沉默了一阵,再抬起头时,脸上充满了愤怒和悲痛,好似一瞬间被人出卖了一样。
"我命人将她捆起来关在柴房里,想告知你之后由你决定该如何处置。不过怕她想不开,我吩咐宝亭好生看着她。"岳氏道,"你别太伤心。你对她那样好,她却暗中勾结外人来害你,可见有多么心思狠毒。至于你想怎么处置,你回去想清楚之后告诉我一声。"
"是,我知道了。"芸雅点点头,"母亲,我想去柴房里看看她。"
"那样不识好歹的人也值得你去看她?"岳氏反对,"况且你伤得这么重,养伤要紧。"
芸雅只好沉默。
走回自己屋子的时候,身后只有宝阁步步跟随着。院子里仍旧十分安静,即便有几个经过的小丫鬟,也都是低着头放轻脚步。想必岳氏今天审问下人,也将他们狠狠吓唬了一顿。她回头看向宝阁,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宝阁,你和宝轩住同一个房间,真的经常发现半夜的时候宝轩不在房里?"
"是。"
芸雅的手里还捏着那张烧剩下的纸片,问:"那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何人交给宝轩的吗?"
"回少夫人,奴婢并不清楚。只是有过几回明明是宝轩在屋子里当值,她却总是以如厕的借口让她帮她看一会儿。虽说一会儿,可出去足足都两刻钟才回来。我偶尔问她为何一去就是那么久,她也说不出所以然。还有一次..."
芸雅看着她点了点头:"说下去。"
"还有一回,也就是在上个月,我去厨房给少夫人取晚膳时,发现宝轩姐姐在小角门那里鬼鬼祟祟的。我走过去问她在那里做什么,她却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脸色全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