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有这样的打算,为何不直接跟皇上提起?"
"我毫无缘由向皇上提起外放,以皇上的心思,他会怎么想?"
"不管怎样,这么大的事情,你总该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岳氏轻叹一口气,"如珝,你有志气是好的,可是不能太要强了。我知道你对你父亲的去世一直抱有愧疚,只是逝者已矣,你切莫不要过于放在心上。如果能够离开京城那么最好,毕竟只有离开了,才能远离那些纷争。还有,你别忘了你父亲临死之前千叮万嘱的话。"
"父亲叫我不要再争了,孩儿不敢忘。"
"是啊!莫要再争了。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即便你和你父亲是顺帝的嫡系子孙,那又如何?很多年以前这个天地就变了,皇位早就是别人的了,他自己的子孙现今也在为皇位争得你死我活,早就没有了我们去争的余地了。"
"是,我不会去争的。"
"有你这句保证,母亲也就安心了。"岳氏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微笑地看着他,"不管怎样,你是真的长大了,能担得起这个家了。好啦,你们都回房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母亲。"
赵如琋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赵如珝对她打了一个眼色,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
"如珝,你真的打算离开京城?"
"不然大姐认为京城是好地方吗?"
赵如琋挺着滚圆的肚子,抬头望着庭院中光秃秃的树木,眼睛眨了一下,脸上没有半点犹豫的神色。
"确实不是好地方。"她轻拍了一下肚子,"你先过去浙江,等我生了孩子,就和你姐夫一起去找你。到时候助你一臂之力。"
"好。"赵如珝露出笑容。
两人送了赵如琋回房,赵如珝拿着圣旨的手暗暗紧了紧,回头看着封颐。她也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之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转身走回圆景院。
"其实你早就有此打算了吧?"封颐低声道,"是不是从去田庄的那个时候开始,你就打算好了?你才带我去田庄,让我见见几位庄头,拜访怡王,都是因为你早就预料到了有今天?甚至,你答应替刑部审案子,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她停下脚步看着赵如珝,声音很平静:"是不是?"
"是。"赵如珝毫不回避地看着她,"芸雅,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唉!"她叹了一口气,"如珝,我发现我们都不了解对方。"
"嗯?"
"你心里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我全都不知道。而我是怎么想的,你也未必清楚。"封颐说着转身继续往前走。赵如珝望着她的背影,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
两人沉默地走到了院门口,封颐抬头望见牌匾上的"圆景"二字,不禁停住了脚步。
圆景光未满,众星粲以繁。
大概一开始希望总是过于好,所以到最后不免有些失望。
"你可知我出嫁之前住的地方也叫圆景?"她回头问。
赵如珝面带浅笑地看着她不语,那温和的眼神却一下子让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原来你是抄袭我的?"
"当年不知从哪里听说封大人在府里建了一座圆景阁,回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就叫人改为圆景了。"
"是吗?"封颐笑盈盈地看着他,"你知道这是何意吗?"
"圆景光未满,众星粲以繁。取的是圆圆满满之意。"
"可惜世上哪里轻易得到的圆满?"
"虽轻易得不到,可总有那样的一天。"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拂过她垂落在脸颊边的发丝,"我此番去浙江,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就能有消息传回来。大姐和姐夫晚些时候也会去浙江,姐夫在那里做了一年的官,对那里比我熟悉,有他帮忙你们不用太担心。"
"嗯!"
"家里的事情有你和母亲做主,我也不需担心。外面的事情你可以交给管家去办。要是他办不了的,你可以去找吴王叔或者若水郡主。再不然,也可以请郑小姐和陶先生帮忙。"
"哦。"
"田庄上的事,齐叔也会帮着打理,另外两位庄头也会听齐叔的安排。除了这三处田庄,其它的田地有几处比较远的,我已经卖出去了,那些耍滑头的庄头我也给换了。"
"嗯!"
"至于三皇子那里,他虽然到处派人调查你,不过任他怎么查也绝对不会知道你就是封颐。只要他不知道,一直以为你是上官芸雅,那么他就不敢随便为难你。"
"哦!还有吗?"
"你父亲母亲和兄弟们..."赵如珝的指尖停留在她的鬓边,眼里愈发柔和,"张家的案子大概五天内就能有结果了。等圣旨下来,你就能让他们复活了。到时候,你..."
"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离开吗?"封颐歪着头问。
"不可以。"赵如珝想也不想,"我帮岳父岳母他们在附近县里置办了一处宅子,在我回来之前他们可以先住在那里。放心,那个地方很清净,不会被人发现的。等我回来之后,我陪你一起去拜见他们。"
"你连宅子都准备好了?"
"房契我放在你妆台的柜子里面,装在一个雕花红漆的盒子里。"
封颐一脸愣然地看着他,久久都无法相信。
"你说真的?"
"这是必须提前打算的,难道你没有想过?"
她是有在心里想过,可是宅子还没有置办。一来她上官芸雅的嫁妆虽不少,但都是衣裳首饰,只有几家店铺。她年前看过账册,那几家店铺的收益并不多,所以她手头上的现银有限。她还准备绣几幅画拿出去卖钱呢。
这个赵如珝竟然全都想好了,也替她办好了,连打声招呼都没有,真是叫她不知高兴好还是生气才好。
"你安排了得这么妥当,可有想过如何安排好自己?"封颐一脸无奈地问,"我刚才说我们都不够了解彼此,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如珝,你万事都替我考虑周全,却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你事事都安排好了,可有问过我喜不喜欢,同不同意?如果我不同意,你的这些安排还有意义吗?你又怎知我会乖乖地听从你的安排?难倒我就不能和你一起去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