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宁肖白听见这话猛地撂下水杯,转身面对裴炎,"我一直没和你说,主要咱俩也没说过这个问题。我们家户口特别奇葩,我和我姥姥是一个户口,随我姥姥姓。我爸姓白我妈姓肖,合起来就是我咯。"
宁肖白说这话的时候俩眼睛瞪得跟黑猫警长似的,裴炎只恨手边儿没有个马克笔什么的,不然肯定给她画几撇胡子。
左尤一脸"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裴炎,倒了杯啤酒撂在裴炎手边,宁肖白见状用手指敲了敲左尤眼前的桌子:"什么眼神儿啊,我那是没腾出空来说,哪有上来和人家报告这玩意儿的。"
"是是是,我错我错,向组织承认错误行吧?"左尤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几个人哈哈一笑,事情就算翻篇了。
一顿饭下来喝了六七瓶啤酒,平均一人两瓶,不多。
但宁肖白喝的有点急,出门的时候晕晕乎乎的。得亏裴炎一直拉着她,左尤俩手揣兜走在前面,几个人溜达了一会儿他就打了招呼先回家了。
临走之前还拍了拍裴炎的肩膀,说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他爸那关不好过,小心点儿哥们儿。"
裴炎眼睛一眯,咧嘴乐了:"得嘞。"
六站地也不算远,时候还早,两人就在大街上牵着手瞎溜达。宁肖白喝了点酒脸蛋红扑扑的,路灯打在她身上衬着两坨红晕,看得裴炎脸都憋不住有些红。
"肖白?"
"嗯?"宁肖白歪头笑得特别讨喜,说话还带着上调的尾音。
裴炎伸手拦过她的肩膀:"上次就是你们几个不省心的小孩儿一起喝的酒吧?"
"嗯嗯!"宁肖白狂点头,"我们高中特别好,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那种。"说到这儿还伸手乱比划,把半个身的重量都放在他肩膀。
"哎,你们家户口怎么弄那么乱啊?那你上学怎么办?"
宁肖白吸了吸鼻子,语气透着些伤感,连目光都有些飘忽不定:"我妈是D市的,后来下嫁给我爸去了我们家之前的镇子。我爸混出头之后带我们回了D市,但只有我姥姥的户口是这儿的,当时为了上学就把我落在我姥姥户口上了。"
裴炎了然的点点头,后又想起了什么,遂开口问道:"那你怎么不跟你爸姓啊?"
宁肖白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听好了啊,事情有点复杂,你得带着脑子听,"宁肖白清了清嗓子,伸出四根手指开始比划,"我姥姥和我姥爷离婚了,我姥姥呢一个人带着我妈妈,到最后也没让她跟自己姓;我爸因为是入赘所以我就理应和我妈妈姓,但是因为我妈本来应该改姓宁的,最后说来说去...就让我姓宁了。乱不乱?"
裴炎听蒙了,真真儿反应了一分多钟才呆滞着点了点头,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子:"是挺乱的...一般人说不利索,就得没事儿溜嘴皮子的人才能掰扯明白。"
"那当然了。"宁肖白没听出来裴炎这话里损她的意思,还高兴地挺了挺胸脯,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路口的一辆车横冲直撞的闯了红灯,被交警拦了个正着。俩人路过现场的时候,裴炎再次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宁肖白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回过神后下意识地抓住了裴炎的衣角。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衣角已经被换成了裴炎的一根手指。
真好啊,这个人就在眼前。
宁肖白想到这儿,又倏然松开了手。
两个人晃晃悠悠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到了家,裴炎到了家就开始打电话,一个接一个,都快十二点了也没见这人又挂电话的意思,好像是在和陆绍景说生意上的事。
宁肖白的床比单人床大点,但两个成年人躺在一起有些挤。她把被褥搬来在地上铺好,洗漱好钻进被窝之后想了半天,又把身子往墙跟前儿挪了挪,留出了一个人的地方来。
今天几号了?五月一号吧。宁肖白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开始敲日记。
"回家啦!
"今天天气特别好,老妈也很高兴,小舅舅也表现的很乖很听话,麻麻很喜欢他吧?
"左尤很少和外人不正经,俩人在饭桌上居然能聊到一起去,嗯很不错嘛,以后可以交个朋友。
"以后...吗。"
宁肖白打下这一串字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晕。
在打最后一串字的时候,不知是酒精还是什么奇怪的情绪作用,她居然有点想哭。
裴炎进到卧室的时候宁肖白已经睡着了,手里还牢牢地攥着手机。裴炎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不小心弄亮了屏幕。
他没有看对方手机的习惯,尤其是日记,但瞄见舅舅两个字之后,他还是昧着良心读了下去。
一分钟之后,他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猫腰钻进了被窝,搂住那个已经睡熟的、小小的一团。
"晚安。"
他这样说道。
外面的路灯忽明忽暗,最终悉数灭尽,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黑暗的环境里,像一个密封的玻璃容器。
裴炎看完了全篇,却并没有看见在页面最下面,被很多个换行隔绝于正文之外的那几个字。
对啊,没有以后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