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未肯止步,负手在背道,“你若是愿意听我一言,他日高官厚禄就在眼前,还愁吃不着鱼么?”
病休嗤鼻,“人各有志,我志不在彼,又岂会为了顿顿能吃上鱼而使心为形役。”
“志不在彼?”徐灿步子一顿,反问,“那你倒是说说,你志在何方啊?”
目光一扫,落定病休怀中之伞,先声夺人,“莫不是整日闲得无所是事,尽在伞面上画你的‘醉西湖’,然后再别出心裁地题个款,这就是你的志意所在了?”
病休转眼,“道不同不相为谋,并非是学得文武艺就必要卖与帝王家的。”
徐灿一叹,语重心长,“子曰,学而优则仕!”
病休强辩,“子也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徐灿气结,“那你就做你的书呆子去,看看书中到底有的是‘颜如玉’还是‘白骨精’!”
话毕转头,扬袖而去。
“‘白骨精’?”病休念叨一句,琢磨半晌,“我一天只卖一把伞也养活得了自己,哪里那么容易就能变成‘白骨精’的?”
一番自语罢,提步再欲赶上徐灿,竟不虞,身形才动就撞在了忽然伫足的徐灿后背上。
“怎么了?”
不明状况的病休自徐灿身后探脑而出,扬目望去,但看烟柳画桥,青石为砌,云蒸雾绕,水光可鉴。
夺人的风香脉脉里,清听一记滴答声脆,方而见得一辆马车于晨光中披霞而来。
白马骏,辔头新,车驾上的短衣小童,发梳总角,目秀眉清。
沉静处,婉态可掬;动辄间,般般入画。
看得旁人一时忘他,径遂着马车的周移而莫名心思游转。
忽见缰绳一抖,爽利的喝马声中,车驾上的小童敏捷跃下,回身请向马车道:“小姐,我们到了。”
徐灿一听,忙展扇振衣;病休更伸长了颈子,仔细觑着车帘子瞧。
等不多时,果看红帘倩影,淑媛添香,自当中出来的女子,鬓前丝络络,眉眼水盈盈,一袭衣裙末白本红,宛似鸿鹄羽色。
徐灿惊艳,当即出声赞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丽质仙娥生月殿,柳摇花笑润初妍。”
“此等大家闺秀,我徐悠成在临安城里还见所未见,逢所未逢呢。今日得以遇上了,想必是一桩好缘分!”
徐灿心有所动,折扇一收,正欲上前搭讪,却见那名女子竟又转向红帘,躬身相请道:“小姐,到了,我们下马车罢。”
徐灿闻言一惊。
病休更忍不住唏嘘,“原来这个‘大家闺秀’还只是个丫头啊。丫头尚且这般貌美,那小姐该是生得怎样!”
徐灿未语,但屏息凝神盯紧了马车看,看那丫头单手褰起车帘,微微欠了身,仔细牵引着内里的一位淡妆女子一道款款步下脚凳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