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就叫夜歌更加的郁闷起来。郁结心头,无处疏导,巡夜之时还锁着眉头纠结得厉害。
某夜,童伯随之一道巡夜之时,瞧出他仿然若有心事一般,不若平素闲闲模样,便随随启口将他问了一问。
夜歌早觉不吐不快而巴不得能够早些一吐为快的,好不容易遇上有人相询,这便就将弄得他一连几日来都心神恍惚的前因后果一股脑儿的都说与童伯知道。
还担心不已地直追问童伯,自己是否已罹患了传说中的甚么幻想之症,倘若是患上了,又该当如何医治,要往何处求药才好。
童伯听了,但笑了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无论他有何等疑难杂症,自己都有把握,定能为他医治好的。
夜歌听后欢喜不已,当场便确然无疑地信了。
是夜,依着童伯的意思,夜歌一如寻常时候那样,一手挑灯,一手提剑地在东园里兀自巡夜。
梆子声声,恍过三更。
一连几夜来,时而在墙头,时而在拐角的动静和人影极为准时地一同出现了。起初,虽只是刹那功夫就声消影匿,却已然足够骇人的了。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无论那些是魂鬼,还是佞贼,于负责东园安危周全的夜歌来说,这可都是压在心头上的大石,不除不快哉。
夜歌再度觅得响动回头去看时,正忍不住提灯走近去,云仲的声音忽然自墙根处飘了起来,却分明是一阵哄笑,看样子,人还兴致颇好,“哟,飞天虎,你是有什么急事非要在这三更半夜的亲自跑来东园里头闲逛的呀?”
接着,又听穆勒的声音响在廊角,“嘿,钻地龙,你哥俩个一起来的呀?每每这个时候跑了来,可是为了找主公有甚十万火急的要紧事么?”
一双灯笼陡然落在近前,灯火大亮的顷刻,清清楚楚地照见了双手抱在胸前,神态昂然的童伯、剑邪二人,还有那一手提着一只灯笼的飞毛腿黄季。
飞天虎与钻地龙两个被云仲和穆勒带着走到了一处,看模样,很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
一旁的夜歌这才恍然惊悟道:“原来这几夜都是你二人在东园里头作怪呢,可真是把我给吓坏了。”
剑邪听了便笑,近身悠悠搭上夜歌肩头,伸指勾了勾他下颏,眯着眼睛睨住他,调笑道,“怎么?你小子是还没断奶吧,要不,这么熟悉的两个大活人就能够这样容易的把你给吓坏了?”
“……”夜歌闹了个大脸红,这便就噤声不再言语了。
童伯笑了一笑,看住飞天虎与钻地龙两个,声线平平地问着,“你二人三更半夜的不在屋里好好睡觉,这夜夜跑来东园装神弄鬼的吓唬人却是为何?”
飞天虎听了便就有意见了,无辜道,“冤枉啊,我们何曾装神弄鬼了啊?”
钻地龙也接话说,“就是,我们只不过是吃饱了撑的,晚上出来溜溜弯儿的。”
“哦~”云仲微一点头,似是明了貌,说出去的话却是把飞天虎与钻地龙两个给凛得不轻,“既然如此,那我回头便与慧姑打声招呼,从明儿开始,你们兄弟二人一日三餐,饭食减半吧。”
兄弟二人一听,这可当场就忍不住要激动了,一个比一个喊得可怜:
“……不不不,不行!”
“绝对不可以啊,会死人的啊……!”
穆勒道,“我看行啊,还绝对可以啊,你们兄弟俩不是嚷着说吃撑了么,那吃不完就别勉强啊,敖家门下食客何止三千,你们吃撑了的随意省下一口,积在一处,那可是不容小觑的一笔大数目,正好就够游叔再到四处去招揽人才了。”
剑邪也点着头道,“我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看明日就可去与主公说说。”
黄季为人实在,当即便道,“主公定然不会答应的,这饭食减半,把人饿坏了可怎么是好啊。”
剑邪眉毛一拧,这就郁闷了一瞬,与穆勒对视一眼,二人便不约而同地齐齐冲着黄季摆手,皆是出语嫌弃,“去去去,你一边去。”
“……”
云仲讳莫如深地笑笑道,“怕主公不答应,那直接就不要让主公知道便是了。
飞天虎,钻地龙,你们两个也不是第一日认识我了,我‘小经略’可向来是说得出便做得到的哦。你们两个若是还不老实交代这几日夜夜跑来东园到底是作甚来了,我便有你们的好果子吃的。”
穆勒也坏坏一笑道,“我也有好果子给你们吃的,你们吃么?”
飞天虎与钻地龙相视许久,一时面色茫然。
对望了好一会儿后,还是钻地龙先开了口,“大哥,我们说么?”
飞天虎憋着一股儿劲儿,恨声道,“说什么说,不准说。”
穆勒一听,清了清嗓子,无赖撒泼使性子,“不买我的账就等于是不买我阿姐的账,不买我阿姐的账的人一般都会死得很难看的。”
“别啊,我们买啊,谁说我们不买了。”一听穆勒将修罗给搬了出来,钻地龙登时一阵惶恐,先将穆勒给险险安抚了住,再回头忙与飞天虎商量道,“大哥,说吧,我们的事迟早要叫让人知道了的。”
飞天虎适才也叫穆勒凛得差点就飞了魂儿,听了钻地龙的话才又再回过神来,双手笼在袖管里,明明不畏冷,却还明显哆嗦了一瞬,苦着脸,好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
“大哥!”钻地龙高声一喊,劝了句,“我们说吧。”
眼见着飞天虎皱着眉转头看他,因着一时摸不透飞天虎的心思,再开口说话之时,钻地龙语声一软,俨然便换作了垂询的口吻,“我们……我们说不说呀?”
“唉,”飞天虎狠了狠心,决然道,“说吧。”
顾目正耐心候着他二人的云仲、穆勒等人,忽而笑得狡诈,“我们只与主公说。”
“……”
冬日初升,光影冷冽中透着清隽。
自鹤翎来后,黄妍每日晨起的时间明显与以往发生了很不一样的变动。每每早早起床后,她一般都在制膳房中学着为鹤翎煲一锅燕窝粥。
连着几日下来,黄妍自己都觉得自己煲燕窝粥的手艺日益精进了。虽然她会的不多,但能够先把燕窝粥给煲好,已然是一件令她十分欢喜的事情了。
隔着巾帕小心翼翼地将砂锅打开瞧了瞧,一阵清香当即扑鼻而来。黄妍沉浸在这一刻功德圆满的成就感中,笑得一脸灿烂。
不意,忽觉腰间一紧,一双大手自身后将她牢牢环了住。
黄妍惊了一惊,诧然垂眸看向腰间,敖显的声音已然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好香啊,给谁准备的呢?”
明知故问不是?
黄妍搁下巾帕,小手下移,覆上敖显手背,答非所问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轻手轻脚的,把我吓了一跳。”
敖显一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一手上挪,横臂于黄妍胸前抱住她肩头,贴在她耳边,闷声道,“吓吓你才好,我不来找你,你都不知道想我。”
黄妍听了便笑了,抿着小嘴,口是心非道,“要见便就能够见得着的,干嘛还要想你啊。”
敖显当即放开她来,转过她的身子道,“哪里是要见就能够见得着的了?自鹤翎来后,你日里与她形影不离,夜里还同她一塌而眠,你满心满意只剩一个鹤翎,一天到晚全在凌霜斋里,都分不出一点时间来给我了……”
敖显话口未完,黄妍美眸一漾,忽而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双手环住敖显的脖颈,将他给抱了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