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朱嬷嬷的声音,夏阮赶紧起身。
她亲自去打开了门,对着屋外的安贵妃行礼。
“见过安贵妃娘娘。”
安贵妃笑着将夏阮扶起:“夜已经深了,不知本宫此次前来,有没有打扰到夫人?”
“安贵妃娘娘客气了,臣妇未曾歇息,又何来打扰之说?”夏阮也笑了起来,跟在安贵妃身后慢慢地进了屋子。
但凡是个明眼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夏阮的脸色从进宫开始,便一日不如一日。
不知是病了,还是如同夏阮所讲,没有歇息好。
朱嬷嬷看着杜若,忍不住问道:“长安侯夫人这可是怎么了?瞧着脸色有些不对。”
杜若摇头:“奴婢也不知。”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已经很久没有给夏阮扶脉了。
“杜若姑娘不是会医术吗?”朱嬷嬷有些疑惑的看着杜若,“怎么不帮夫人扶脉瞧瞧。”
朱嬷嬷话音一落,杜若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夏阮比他们谁都想的多。
此时若是杜若扶脉从夏阮身上知道了什么,那怕是什么小毛病,杜若和杜兰也会慌乱。这宫中的眼线太多,若是一不小心,将夏阮生病的消息传了出去,到时候很多事情,便能牵扯到一起了。例如,万一太后去了,便会有人说是夏阮带了病气给太后……
想要处罚一个人,理由很多。
毕竟,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夫人总是这样小心翼翼,一步步走的提心吊胆。
杜若能做的,便是好好的听从夏阮的吩咐。
朱嬷嬷是宫中的老人,她见杜若这样,便也明白了一些。
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将门给关上了。
屋内。
安贵妃坐在夏阮的身侧,听了夏阮说起宁贵人孩子的事情,眉头皱成了一团。
“你的意思……是宁贵人自己害自己变成这样的?”安贵妃有些诧异,她从未想想到会是这样,“若是这样,本宫也就安心了。”
女子爱美,想用服用药物来改变容貌,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这些药物里有麝香,所以宁贵人等于自己害了自己。
安贵妃想,只要她不碰这些东西,便能将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
她将手放在小腹上,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难怪皇上不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看来也是为了保全皇家的颜面。
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夏阮给安贵妃倒了一被热茶,放在了安贵妃面前的小桌上:“也不然……臣妇觉得,其实也不是这样简单。”
话音刚落,安贵妃刚刚放下的心,又立即的悬了起来。她瞪圆了双眼看着夏阮:“为何你会这样说?”
“这药丸中有麝香,宁贵人又经常服用这些药丸,按理应该很快便会小产。”夏阮琢磨了一会,又添了一句,“可是安贵妃娘娘,你也是知道的。宁贵人是亲自生下这个不足月孩子的,而且这个孩子是个完整的男婴……臣妇想,孩子怕是有五六个月才夭折在了宁贵人的肚子里。为何,孩子没了,周围的太医不知道……这里面,太多疑问了。宁贵人自己,都不能回答这里面的原因。”
安贵妃的心紧紧一缩,夏阮说起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又想到那个场面。
全身黑紫的孩子,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周围人的尖叫……还有太后和皇上那张可怕的容颜。
她永远都记得这一幕。
其实,夏阮说的没错,这里面的确是疑点太多了。
寻常女子有了孩子,这麝香和红花是再也碰不得的。宁贵人不禁碰了麝香,但也没有出现小产的迹象。后来,就算孩子夭折在了宁贵人的肚子里,也是后期宁贵人早产生下这个孩子后,才发现孩子已经胎死腹中,这期间居然没有一个太医发现这些异常。
太医院的人敢背负着庸医的名号也要承担这件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
夏阮见安贵妃不说话,只是低声继续说,“太医院的人都是伺候谁的?他们都是伺候这宫中的人。而他们又听令于谁?安贵妃娘娘,宁贵人的胎或许……或许是真的有人想要宁贵人生下,却不想孩子最后还是死在了宁贵人的肚子里。这个人瞒着皇上……可是皇上最后还是发现了,只是皇上将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
“又或许……有人想要拿宁贵人试药,看看吃了这种药的人,能不能安稳的生下孩子。”夏阮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夏阮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简单。
这个药太过于贵重,之前一直能吃到的人,便只有已经去世的水贵人。毕竟这药中的葵落,是尼西国皇室才能拿到的药,可见有多珍贵。
因为没有太多的药丸,所以,夏清荷便成了试药的人。
只是,朱砂为何要找人试药?这个便不得而知了。
夏阮唯一敢肯定的是,夏清荷绝对不是最后一个吃这些药的人。
安贵妃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本宫会小心的,本宫不稀罕吃这些东西,容貌不能和本宫的孩子想比。”
安贵妃覆盖在小腹上的手,力气又大了一些。
她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无论是要她杀掉谁,她都会用尽全力去做。
夏阮垂眸,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事情,她说一些便好,而且这里面的事情,还是要安贵妃自己去查清楚比较好。
“对了,本宫和你说个事……”安贵妃转眸看着夏阮,“今天的惠妃有些怪怪的,本宫刚去给太后请安,结果惠妃也在哪里。惠妃的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是怎么了。”
惠妃和太后向来不和,惠妃是个高调又张扬的人,太后不太喜欢惠妃这样的性子。
可是今夜倒是也出奇了,惠妃居然在太后的寝殿之内,似乎还说了很久的话。
这对于安贵妃来说,倒是有些奇怪了。
毕竟,她从未想过惠妃会主动去见太后——
夏阮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今日将她去过太后寝殿的消息放出去,惠妃心里必定是不快的。惠妃会去太后的慈宁宫,无非就是想试探太后和她到底说了什么,现在大皇子尚未离开朝堂,只要一日没有离开,六皇子便不会睡好。
太后虽然重病,眼看着不行了,但是太后在皇上心中是十分有分量的。
所以,惠妃很怕夏阮在太后面前说六皇子的不是。
安贵妃想了想,揉着眉心道,“应该是想为六皇子做些什么吧……大皇子眼看就要被赶出朝堂了,但是本宫现在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本宫有了身孕的事情,本宫应该告诉皇上吗?”
“安贵妃娘娘,你晚些再讲吧。”夏阮想了一会才对安贵妃道,“太后若是殁了,便是国丧。皇上必定会悲伤过度,若是有个事情转移皇上的心思,自然也是好的。”
皇上跟太后母子情深,前世太后殁了,皇上便在慈宁宫跪了两天两夜,其中还数次晕阙过去。
清河公主当时恃宠而骄,没有及时的陪在皇上的身边,最后皇上对清河公主的宠爱也少了很多。
太后去了,皇上的性子越来越古怪,最后还杀了不少的人。
若是安贵妃在那个时候告诉皇上她有了身孕,皇上便会转移心思,起码这样可以保住安贵妃的安稳。
现在讲,对安贵妃来讲,有害无益。
太后眼看不行了,谁知道别人又会对这个孩子造谣什么呢?
安贵妃点了点头:“其实本宫……”
“安贵妃娘娘。”朱嬷嬷从外面传来的嗓音打断了安贵妃和夏阮的交谈,“御书房来人传话说,皇上传你过去。”
若不是因为事情紧急,朱嬷嬷也不会轻易打扰安贵妃和夏阮。
安贵妃面露无奈之色,她转身对着夏阮道:“明日一起用午膳,等本宫回来。”
夏阮点了点头,便起身送安贵妃娘娘离开。
等安贵妃离开之后,杜若和杜兰才进了屋子伺候夏阮歇息。
“夫人,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杜兰有些不高兴的抱怨了几句,“在这个宫中不止有安贵妃一个娘娘,还有曾贵妃,惠妃……好多的娘娘。奴婢害怕,奴婢也担心夫人。”
夏阮将簪子放在了梳妆台上,然后道:“怎么了?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吗?”
“也不是这样的。”杜兰将夏阮乌黑的长发放了下来,“刚才来传皇上话的小太监告诉朱嬷嬷,说曾贵妃跪在御书房外面,一直哭闹不止。皇上头疼这些,便让安贵妃娘娘过去处理。现在皇后娘娘被禁足,安贵妃的位子便如同副后……奴婢怕。”
安贵妃和夏阮交好,这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有些人若是眼红,便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人心,永远都是如此的肮脏,比鬼神都还要可怕。
夏阮自然明白杜兰在担心什么,可是她现在又怎么能离开,这地方不是她想离开,便真的能离开的地方。
太后,还在等她的回答。
“呕……”
夏阮闻着胭脂的香味,再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不知为何,最近她越来越觉得这些味道,总是怪怪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