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修竹刚刚转身,方婉蓉在背后里说道:“大爷,你难道不想报仇吗?李谦泽抢了你心爱的女人,又杀了你的孩子,你真的可以容忍吗?”
齐修竹脸上闪过一阵怒气,可是想到已经死去了的弟弟还是容忍下来,狠狠的看着方婉容说道:“弟妹,打今儿个起,你就不用再回齐家了,你也不用到处去颁布什么谣言,齐家和秦家到了今天,你也搭上了一个女儿,已经够了。”
说着,就要返回去。
方婉容艰难的爬起来,苦着一张脸说道:“大爷,我是齐家的媳妇,你不能因为我死了丈夫就欺负我,老太太是娘家的人,她不会让我呆在外面不管我的,你不报仇,我来报。”
齐修竹厌恶的看着她,仿佛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脏。
可是语气里依然是冷冰冰的不容置疑,“方氏,你也别忘了,老太太就算想给你撑腰,她也姓方,我才姓齐,这个家是我说了算。”
齐修竹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就走了回去。
而后面的方婉蓉脸上却是死灰一片,齐修竹的画已经说得明白,就算老太太执意把她留在齐家,齐修竹也不会同意了,毕竟他知道了是自己害死了他的弟弟。
老太太姓方,这齐家的天下,终究是姓齐的人说了算,更何况自己害死了齐修名,把齐家害成了今天这个地步,他怎么会让自己继续呆下去呢?
不用家法赐死,已经是给足了为齐家诞下孩子的颜面。
李谦泽抱着六娘径直回了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看着四目无神的她,心里难免有些心疼。
他轻手轻脚的抚上六娘的额头,只看着六娘的眼角忽然落下泪来,一转头就搂住了李谦泽的脖子,轻轻的抽泣。
李谦泽什么话也没说,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
原本是两个伤悲的人走到一起互相取暖,互相关怀,可是忽然两个人前世之争原来各有所爱,心底上已经不再是只有你我。
原本两个最亲密无间的人忽然有了最大的一条间隙,在这个暖意融融的房间里,却是如此的陌生。
六娘拼命的想抓住他,她心里感觉到害怕,从他在门口出现的那一刻,就感觉到莫名的恐惧。
他还是她认识的李谦泽吗?
纵然知道他心里原本有个湘湘,可是那湘湘已经死了,自己也没有道理去跟一个死人争什么,可是今天看见他那么伤悲,自己却突然害怕起来。
害怕失去,害怕反悔,害怕到手的幸福再次的溜走。
她害怕再次回到齐修竹的身边,患得患失。
李谦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以为仅仅是伤心,长安的事情都快要到了尽头,又突生变故。
六娘却是带着绝望和伤悲,她难过的发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发现当李谦泽因为湘湘的事情而生气的时候,自己竟然也在生气,她在嫉妒。
可是这种就会让她丧失了理智,所以她宁愿不去面对。
李谦泽不发一言的,呆滞的把下颚轻轻放在她的头发上,亲昵的抚摸着,安慰着,可是六娘越发的难过。
没过一会儿,这份静谧没有持续多久,就听见馒头带着叶大夫来了。
“将军,小的请了大夫过来给夫人看病……”馒头在外面向着里面小心翼翼的探头询问。
里面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因此也就没有传话的人,外面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可是也不好多说。
一面又担心着长安的嘱托,担心夫人的身体,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
长安的身体越来越严重,可是没有人敢在外面瞎说一句。
李谦泽听到声音,身子一颤,缓缓的回过头去。
她低下头看了看六娘,六娘眼里带着哀求,轻轻摇了摇头,李谦泽转身喑哑的说道:“不用了,夫人没有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馒头听到这样说,也不好再做纠结,“是”,犹豫了一阵便退了下去。
李谦泽凝重的看着六娘,六娘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终于开口说道:“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当年湘湘的死,直接导致了齐修名的死,而她死之前,我去看过,可是我没有管。”
她话到嘴边,又实在是说不出来,是自己说了那一番话才导致了湘湘的死,她想坦诚,可是又害怕李谦泽真的怪罪。
李谦泽眼里闪过一丝悲痛,看着她想着另一个人。
六娘咬着唇齿,缓缓的开口问道:“你会不会离开我?”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只想看着眼前的人,明确他的心意。
李谦泽皱着眉头看着她,脸上有一丝犹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忽然感觉到心里被谁撕去了一半,她抿了抿唇,眼里的蕴热越来越模糊。
李谦泽轻轻把下巴放在她的额头上,六娘闭了闭眼睛,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长宁……”
“出去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光的阴影打在他的身上,挡住了这一刻的明亮,投在床榻上的人是一片昏暗,看不清她脸上的悲伤情绪,也能感受到她话里的隐忍。
李谦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确,当初总是不愿意去深究湘湘的死因,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叫做长宁的女人突然闯入了他的生活,给他希望。
可是如今想来,纵使方婉容承认了她和湘湘的死脱不了关系,可是六娘在这里面不会一无所知。
正如她知道。
可是她不说。
李谦泽却像是一个背叛者,湘湘已经为他而死,自己却在这里只顾着********。
他只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随随便便离开,可是不知道接下去又要以怎么样的心情去接受她。
李谦泽默默的起身,光影一刹那间全都投在了床上,六娘的眼睛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么强烈的刺激,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转头之前,还看见李谦泽瘦削锋翼的侧脸,带着阴沉的眸子,只可惜,那眸子里多了一个人。
六娘没有睁开眼睛,听着缓缓离去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在撕心裂肺的摆脱她的生命轨迹。
越来越远。
一滴泪顺着眼角的位置,顺然滑落。
美妙的暮光打在她的脸上,折射出凄然的光芒。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慢慢的抚上小腹的位置,那里面的生命还在跃然跳动。
孩子,如果早知道会有你的到来,她一定不顾一切的先去竹林里寻找那个少年,不管他那个时候心里有没有别人。
没过一会儿,馒头是一直守在门外的,等着六娘的吩咐,他知道有些事情丫头做不了,清水不在,只剩下他一个了。
看到李谦泽出去,馒头才轻手轻脚的进去,在珠帘外面轻声喊着:“夫人?您好些了吗?”
六娘恍然惊醒,眼神从窗边的泛着金光的漆红的窗柩中挪回来,看着珠帘外面投在地上的身影,轻轻答应了一声,“馒头?”
“是小的,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馒头知道长安的事情到了末尾,六娘不会轻易放弃。
“你进来吧。”六娘支撑着瘫软的身子想要站起来,费力的说道。
馒头一听,赶紧走了进去,上去把她安放在榻上,站在一旁说道:“夫人,李将军他刚刚出去了……”
六娘听了,静默良久,点了点头,脸上并无什么波澜。
馒头迟疑的问道:“夫人,那两个孩子……是不是要……”
六娘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不能放,不许放,不准放。”
“那小的亲自去动手。”馒头脸上有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六娘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感激,语气也变得和缓许多,“不,你去春儿那里看看,我要拿到方家谋反的证据,就算没有,我也要。”
馒头抬头看了看她,微微蹙眉,还是点了点头,“那齐家……”
六娘咽了一口气,心里的疼痛还在加剧,她闭了闭双目,说道:“挑明了身份,明天之前我看不到东西,就让齐家的人来收尸。”
馒头惊诧的看了看她,“可是您刚在门口说的是,齐家小姐已经……”
“方婉容会相信,可是齐修竹不会相信,他一定会等着我的消息和条件,我必须要拿到东西,不惜一切代价。”
六娘仿佛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傀儡,她慢慢的站起身,不知不觉,手里的手炉已经变得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可是她还在紧紧的握着,颤抖的肩膀显示着她的不安。
馒头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不是说李将军已经和齐大人谈好了条件吗?如果是这样,我们也许闹得不会这么僵,夫人要不要再等等,说不定李将军已经去想办法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现在一定沉浸在过去的事情中不可自拔。
六娘呆滞地看着地面,眼里有些绝望,摇了摇头,“他不是我,他不是秦家的人。”
他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馒头眼里有些不解恍然而逝,只得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安排,最晚到天黑就知道结果了。”
说着,馒头就要走出去,六娘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叫住他,“馒头,记住了,千万不要伤害昀哥儿。”
那是她亏欠如婧的,也是他亏欠齐修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