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惊疑的看着他,“你留下来做什么?”
李谦泽伸手给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他要是把状告到我爹那里,我爹费打死我不可,我留在这里,我爹一见他绑了他儿子,自然就心疼我,你放心好了,他们不敢在对你怎么样了。”
六娘看着他一脸的笑意,还是有些难受,她知道他有所隐瞒,昨晚的事情要是被李玉堂知道了,不会那么简单的罢手,他虽然不会真的责怪李谦泽,可是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可是这样的事情,就被他轻轻地一笔带过,他的尊严,从来不是可有可无的。
六娘还在犹豫着,就看见李谦泽已经把她抱了起来,她站在李谦泽的肩膀上,慢慢的向外面爬着,外面的两个接应的人在拉着她,六娘完全出去之后,趴在那个缝隙里,却看不到他的影子。
原来他站在了墙根的地方,那是个盲区,李谦泽像是能看到,就往对面走了几步,让她看清楚,脸上带着笑意跟她招着手:“快回去吧,别管这里了。”
旁边的小厮过来拉她,顺便放下了一条绳子,以备那门主有什么不轨的主意,可以顺便逃脱。
六娘看着下面的人轻声说道:“李谦泽,你千万别出事,我等着你。”
她看着李谦泽的笑意加深了,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招了招手,催促她快走。
六娘回到家,只看到清水和翠莺来来回回的在大厅里走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翠莺眼睛红红的,也是担心的很,清水看见六娘眼里一喜,就走了过去,“夫人,没事吧?”
“夫人,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翠莺过安利拉着她的手。
六娘苍白着脸色摇了摇头,清水低声说道:“老夫人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夫人节哀,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少爷和五小姐?”
六娘顿了顿,毫无气力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到那里摆放着的点心和茶水,不顾一切就拿起来开始吃,吃的味同嚼蜡一般可是还在狼吞虎咽。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连忙上去伺候,六娘眼里顿时忍不住了,泪如泉涌。
可是她并没有停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吃着东西。
就着苦涩的泪水咽下去的点心和茶,还是那么苦。
清水和翠莺在一旁跪在了地上,担忧的看着六娘,“夫人,别再吃了,我让人去准备饭菜用膳。”
六娘干干的喝了一口茶水,把点心咽了下去,桌子上一片狼藉,她擦了擦嘴角,看着旁边的花盆里的青松轻声说道:“不用了,你们下去准备准备,我要回京城,我娘的事情不用瞒着,把这里的生意都交给五姐,轻装简行,婆子不用带,去把春儿安排在京城里,咱们回京。”
生意全都交给长汀,无异于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关系,可是她相信,长汀不敢不接受,这一次九死一生,长汀做了什么她不得而知,没做什么也意料之中。
可是她总不能一个人置于危险的境地,长汀接手她的生意,就等于接手了她惹下的麻烦,齐门的眼光就会放到长汀的身上。
翠莺点了点头,“还有那两个江湖杀手,我给了一些银子已经走了,杀了十一个,第十二个也快不行了,可是李大人那里用不用通知一声?”
六娘想了想,“去告诉李大人,就说李公子有危险,让他设法营救,我娘死了,我要回去奔丧,她孤身一人在京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快去收拾,马上启程。”
清水点了点头,跟着起身,“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翠莺,你去收拾家里面,让公子和孩子们赶紧收拾好了,我去谷居斋安排一下,在把手上的生意交过去。”
翠莺答应了一声,看了看六娘也跟着走了出去。
六娘转身回到了书房,拿出了藏的隐秘的两本账本,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别人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相信这个时候,那十二个人手里的证据已经到了李玉堂的手里,齐门又受到了重创,再加上不久就会发生的大事,这一次,她可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了。
六娘走到长安的房间,相信翠莺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只见长安坐在床榻旁边,和昭云伯清一起,看着床上熟睡的婴儿,眼里的神情怎么也看不清楚。
六娘轻轻推门走了进去,看看床上两个孩子说道:“伯清,去带着妹妹收拾东西,我们要回京城了。”
伯清看着六娘的脸色不好,只得点了点头,拉着昭云走了出去。
长安微微坐直了身子,看着六娘说道:“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安哥儿,娘刚刚去了,我们回去送送吧。”
长、安脸色煞白,看着六娘,眼里也有写不可置信。
“娘……”
六娘苍白着嘴唇笑了笑,“娘小时候也最是疼你,你回去看看也好,她也就安心了。”
“怎么会……”
“他们杀了娘,我杀了他们十二个舵主,然后差点死在那个地方,安哥儿,你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吧,我做了那么多,我对得起娘,可是安哥儿,一切都是为了谁啊……”
长安神色微微震惊,看着六娘,“为了我。”
六娘走过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孩子,还在熟睡,眼泪渐渐模糊了眼眶。
“你说要报仇,我就替你报仇,你说要杀人,我就替你杀人,你说要孩子,我就给你孩子,可是六姐问一句,六姐疼你,你疼六姐吗?
我被抓的时候,安哥儿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和五姐一样,也想寻个由头,去找齐门的麻烦,六娘就是那个好机会?”
长安苍白着嘴唇嗫嚅着什么,看着六娘目光里的绝望。
六娘看着床上的孩子,笑了笑,看着长安,“我们回去吧,孩子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报复都是你的事情,杀了他我也不说半个不字,就当是我没生过他,长安,六姐累了,六姐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六娘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长安,转身就走了出去,长安心思谨慎,也许不知道自己被抓的事情,可是以他的恨意,就算是知道了,也一定是先想到报仇的机会。
她费尽心机得到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对一个人好,得到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那个人还是她的亲人。
马车上,昭云和伯清都想和六娘一起,六娘都拒绝了,他们便和长安一块。
翠莺和六娘在那里等着出发,长汀没有来,来的是李玉堂。
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李玉堂这个人,不管是出于对谁,六娘都看不清楚,他到底是皇上的人,还是李夫人的人,还是普普通通一个朝廷官员。
可是不管是谁,都是李谦泽的爹,这个时候不知道李谦泽出来了没有,怎么样了,李玉堂会怎么对他。
“李大人安好,李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李玉堂点了点头,“听说安人要回京城,府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人各有命,请节哀。”
“多谢李大人的好意,不过徐州的事情火候也差不多了,相信皇上很快就会把李大人也叫回去,到时候又能见面了。”
“安人一向是个明辨事理的人,我知道,有些话,安人可能不愿意听,可是在下还是不得不说。”
虽然已经意料到了李玉堂接下来会说什么,可是六娘还是有些措不及防。
“谦泽是我唯一的儿子,他平日里骄纵惯了,做什么我也由着他,你也知道我夫人的身份,皇上故而也宠溺着我的儿子,将来不图他扬名立万,也只希望他能娶一个身世清白,干干净净的女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六娘脸色苍白的垂首而立,却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她不管从哪里说,都没有达到这个条件,她和皇上做生意,身世不会清白,她两度家人,名声也不会干净。
李玉堂这么说,还算是为她留了颜面,没有直接的说出来。
“是。”六娘轻轻应道。
李玉堂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相信安人也知道,谦泽年纪小不懂事,先前一直口出狂言,叨扰安人,在下觉得安人与我夫人的交情,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故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一次,犬子为了安人的事情,带着我的兵,去私闯民宅,这让在下可真是犯了难,他在那齐门的地牢里呆着一整天,人不人鬼不鬼,见着我第一句,就问我安人如何了?
我对这个儿子真是又爱又恨,可是他娘又是极其疼爱他,我问过我夫人,我夫人也只让我不必担心,她说就算是谦泽不知道分寸,她也知道安人会知道分寸的,她相信安人的为人,能把他救过来一次,就不会把他推入火坑。”
李玉堂怔怔的看着她,六娘知道,这番话是李夫人跟他说的,也是李夫人转达的意思,可见明了,就算李谦泽不知道分寸,可是六娘也该有自知之明。
六娘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怎么也缓不过气来,她怎么办,答应还是不答应,她可以有无数个拒绝李谦泽的理由,可是不管哪一个,都是再次的伤害彼此。
李玉堂看着她,就等她的一句承诺,可是六娘迟迟没有说出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