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自己如今已经是齐修竹的人,便就是今日在朝堂上一番唇枪舌剑,她也再没了退路。
六娘怔了怔,咽了口气说道:“皇上不是六娘,怎么会知道六娘想要什么,六娘不是无事生非,也不是存心想给皇上找麻烦,也不是一时兴起,六娘……”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皇帝沉吟了一番,接着说道:“无所谓你想做什么,反正你早晚有一天,不会安稳的这么活下去,秦长宁,你眼里的野心,也许连自己也不知道。”
六娘脸色一白,僵硬着脸色说道:“六娘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她,“你会明白的。”
六娘的脸色有些冷了,“皇上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六娘就先回去了。”
说着额,就行了个礼,打算转身离去,听着皇帝在后面接着说道:“不想嫁人了?”
六娘脚下一顿,听得他说道:“来求人,还是这个态度,你当朕是那群顽固不化的老匹夫?”
六娘听着皇帝这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有戏?
六娘转过身子看着皇帝,皇帝神情好像很是轻松,看着六娘说道:“不过,朕也有个要求。”
六娘脸上顿时一僵,皇帝给了她一个人情,跟她做交易提的要求肯定是不一般。
“皇上抬举了,六娘一个女人,没有权势,没有什么能为皇上效劳的?”
“朕说你有,你就有。”
皇帝看着六娘,眼里好像有一番自己的思量,六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沉默不语。
其实这里没有人,再加上只有一个满腹心思的皇帝,六娘也大体猜到了什么他是什么意思,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易夫人,朕给了你极大的荣光,又将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给你赐婚,你就没有什么要表示的?”
六娘抿了抿唇,眸子垂下去,“皇上请说。”
“你是个聪明人,易夫人,你该知道在朕这个位置上,最忌惮什么,齐家,是朕上位以来,最看不惯的——”
皇帝说着,转眼间就变了神色,眼里也带了一丝的恨意,面色清冷。
六娘心里一震,当年老太太说的话终于又渐渐清晰,齐家不仅仅是书香门第,若只是个文官,他不会这么忌惮,恰恰是因为齐家还偏偏掌握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只需一句话,便决定着整个国库的收入。
而六娘嫁的这个人,偏偏是齐家将来的掌门人,皇帝怎么会没有计较?
“齐家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管是不是误会,朕就跟你说句实话,齐家到了今天,兴盛了三朝,也该是时候了。”
皇帝隐忍的性子还是让六娘佩服,齐家一直是他掌权大路上最大的阻碍,齐家不会轻易放权,而皇帝,也就是空权,天下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知道的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真的重用齐修竹,齐家的人才有此荣光。
“那皇上,是想让六娘做些什么?”
六娘好不容易才问出了口,不过心里也有了计较,不管是什么,六娘都不会答应,也不会假意答应,因为皇帝这双眼睛,精明里透着睿智,睿智里带着阴鸷,她无论如何也惹不起。
“朕看得出来,修竹也是真心喜欢易夫人,易夫人嫁给修竹之后,只要做一件事,只要这件事情做成了,朕保证,夫人和这件事情再没有关系,朕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皇帝看着六娘抿了抿唇,“就请夫人把齐家的账簿拿出来。”
六娘脸上一白,果不其然,还是僵硬着心思继续说道:“皇上下令查账,就可以看到账簿,何苦那么麻烦?”
皇帝嘲讽的笑了笑,看着六娘,“我想看的,不是那些账簿,夫人该知道的,比如说夫人的弟弟在你们秦家的账上拿了多少银子去送人,又拿了多少银子去上缴国库,这些数目,朕也许不会知道,但是朕,猜得到。”
六娘只觉得头脑里一片混沌,皇上拿到了账簿,下一步就是光明正大的对着齐家下手了,也不用再顾虑什么,可是齐家倒了,齐修竹怎么办,自己怎么办?
六娘飞快的想着,这件事情当然不能答应,其实皇上想要的东西,就在自己的手里。
那账簿怕是连齐正先都不知道,老太太就更不知道,那是老太爷藏在“舞果苑”里的东西,六娘在搬出那里的时候,偶然得到的。
当时她就预料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一块烫手的山芋就在自己的手里,又或者说,齐家的命运就在自己的手里。
她随时都可以一呼百应,可是要是真那么做了,她就会失去最珍重的东西。
门角一袭锦白色的华丽玉兰,她如何舍得伤害?
六娘咬了咬牙,故做镇定地说道:“六娘就算是嫁给了齐修竹,身份低微,也不见得会有这个机会去得到甚至是见到那东西,皇上怕是找错人了。”
“找没找错人,那是朕的事情,朕相信,夫人有这个能力,能瞒着朕让李家和齐家修好的人,怎么会一无是处,只要夫人答应,朕立刻就下旨赐婚。”
皇帝说的严肃,六娘也知道这件事情当然不能答应。
赫然一声,六娘跪下了,“还请皇上不要为难六娘,正如皇上所说,六娘的荣光都是拜皇上所赐,若是皇上有心责怪,就请皇上废了六娘的荣宠。”
皇帝目光虽然有些寒气,可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六娘,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夫人的意思是,宁可不顾秦公子的性命,也不会帮朕?”
六娘一听,脸上顿时一片惨白,只有如婧和自己知道,她为什么执意要嫁给齐修竹,因为要找失踪的长安。
可是皇上怎么会知道,看着六娘不可置信的目光,皇帝眼里稍稍有些得意。
六娘眼里闪过一丝怀疑,“皇……皇上怎么会知道,难道是……”
皇上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你们秦家的人,如今是对朝廷有利的人,朕既然答应了你不会对你们下手,就不会暗地里找人去做那些事情。”
六娘眼里微微缓和,可是心里依然澎湃,皇帝既然知道长安失踪的事情,就一定知道长安的下落。
看着六娘忽然燃起的希望,皇帝接着说道:“朕就告诉你,你找顾将军的路是找对了,他江湖上颇有声望,对找你弟弟很有帮助。”
“皇上既然知道这件事情……”
“朕就算知道,也觉不会插手,易夫人,想不想我在你弟弟这条线上,查到了什么线索?”
六娘看着皇帝微微翘起的眼睛,那里面暗潮涌动,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喷薄欲出,她渴望知道,又害怕知道。
皇帝脸上的表情,是可以将一切事情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包括六娘的反应。
六娘怔怔的苍白着脸摇了摇头,皇帝好像很满意她的回应,接着只说了两个字,“齐家”。
六娘心里大骇,齐家?
长安失踪,难道跟齐修竹有关?
也难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齐修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一直没有跟他说,可是他耳聪目明,耳目众多,不会不知道。
六娘心里的巨浪尚未平息,听着皇帝继续说道:“在这皇宫,只要朕一有动静,齐修竹也许不会马上反应,可是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所以有些事情,朕不能做。
可是在京城里,唯一没有和齐家有牵扯的,就是顾老将军,他手握兵权,性子耿直,齐修竹怎么也控制不到,所以说,你去找他的这条路,非常正确。”
六娘张了张苍白的嘴唇,听得皇上接着打断说道。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顾老将军虽然和齐家是翁婿关系,可是在大事上,从来不会含糊,只是有一点,就是太过疼爱她的宝贝女儿,这也是之前秦家为什么屡屡受挫的原因。”
六娘心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发觉,齐修竹比自己想象的,更不简单,他不仅仅是一个文官。
自己竟然凭着舞果苑的一屋子书,就轻易的把齐家认定是有点小钱的富贵人家。
实则若是真计较起来,齐家未尝不是富可敌国,富可敌国也就罢了,他手里的权钱齐握,令皇帝不得不多年忌惮。
自己竟然只是把他当成了温润如玉的君子,一个值得托付的丈夫,可是长安的失踪又跟他扯上了关系,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她现在的脑子里,像是一头乱麻,一团团的线怎么理都理不清。
“皇上,长安……”眼下最重要的,当然还是长安的安危。
皇帝摆了摆手,“朕能说的,只是齐家,朕给你一条路,你给朕拿来一样东西,一条性命,换一个物件,值不值得,夫人大可以自己掂量。”
六娘顿时觉得面如灰土,就凭着齐修竹和长安失踪的事情扯上关系,她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安,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发觉。
皇上挥了挥手,像是让她退下去,六娘双手撑着地面想起来,可是只是感觉到腿脚发软,有些不受控制。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小太监走了过来,一手搀起六娘的一边,转身之际,听着皇帝在后面接着说道:“夫人想嫁的人,可不是一种身份,一个态度,夫人若是有机会,大可以慢慢认识,不过只是可惜了夫人的先夫,说实话,朕一直是比较看好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