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给翠莺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脸,冷静的说道:“我要见大爷和大少奶奶。”
方婉容轻蔑的看着她,“这个时候想搬救兵了?亏你跟大少奶奶姐妹情深,只不过大少奶奶也是糊涂,怎么知道人家的牡丹不是近水楼台,暗度陈仓呢?”
六娘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方婉容什么都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想对付自己。
老太太冷哼一声,“去把这两个人绑了,关在暗室,没我的话,谁也不能见她们。”
顺德微微迟疑,让开了路让小厮们拿着绳子过去。
六娘任由别人束缚住手脚,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担心,她总觉得自己很凄凉。
原来前世的老太太也并不是那么好,做什么事情总有她的目的,没有利益的事情谁会干?
正如齐家如今如日中天,正如齐家如今一帆风顺,正如方婉容怀了子嗣……
老太太许了再多的承诺,也没有当众实现过,一切都是哄骗她的伎俩。
六娘本想顺水推舟,安然脱身,却不想深陷其中,只是来不及跋山涉水的去爱一个人。
“那么老太太,想怎么样处置六娘?”六娘目光灼灼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嘴角闪过一丝有意无意的弧度,只是脸上仍是冷峻之色,只是一个对小辈生气的长辈。
“把小三奶奶关进暗室,不准给她吃饭喝水,关到她认错为止。”
认错,就是默认了方婉容安加在她身上的罪名。
“日后齐家的大小事情,都是二少奶奶说了算,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六娘被搀扶着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看翠莺害怕担忧的神色,只是看着那一幅幅的嘴脸,她想,总有一天,她要离这里远远地之前,也要别人不得安生。
顺德在前面领着,恐怕也是自作主张。
暗室是六娘从没听说过的地方,以为是什么柴房之类。
却不料,走到了海棠厅的方向,在后面他们曾欣赏过的假山之中,有一个小小的洞口,一次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弯腰通过。
里面被上了锁,小厮打开了之后,把翠莺一把推了进去,又想伸手推六娘的时候,被顺德一眼瞪了过去。
“主子永远都是主子,你千万要记住我的这句话,老太太不过是在气头上,三奶奶在这里有什么委屈,被大爷二爷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小厮讪讪的缩回了手,立在一旁,六娘顿了顿便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看见翠莺恐惧的蜷缩在一旁,里面阴阴冷冷的,根本直不起身子,角落里还有些冰水,是整个小山被挖空的样子。
六娘进去之后,听的顺德在外面说道:“三奶奶委屈了,可是老太太的命令也不得不从,等老太太想通了消了气,三奶奶自然就没事了。”
六娘讥诮的一笑:“顺德姑姑莫要安慰我了,他们等的不就是这一天?齐家女人个个都会唱戏,老太太这个主旦唱的尤其出彩。”
顺德垂下眸子有些迟疑,“三奶奶还不知道吧,清荷姑娘去了……”
六娘的嘴角僵硬了,蓦然想起当年在老太太房里看见的那个遴聘走来的美人,端庄安稳,转眼间成了躺在床上的一具干尸,是不幸,还是解脱?
心上顿时间有些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末了还是淡淡的一笑,“意料之中。”
顺德轻叹了一口气,“三奶奶,可有什么话要嘱咐?”
六娘淡淡的摇了摇头,“命里有时终须有,怎么能躲过去?还请姑姑若是想的起来,翠莺身上还带着伤。”
顺德躬了躬身子,转身便走了出去。
六娘回过身看着翠莺神色痛苦的咬着牙,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旁边还留了唯一一处干净的地方。
六娘轻轻地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羊毛绒披风给翠莺披上。
翠莺嘴唇发白的摇着头,神色仿佛有些不清明,“我……不用……不是我……”
六娘紧紧地给她裹上,“我知道不是你,是红玉,是她偷了你的簪子交给别人的,你的伤我没有药可以给你治,好在天气不是很热,伤口不会感染,我们且先挨一挨,一切会好的。”
翠莺神色迷茫的看着六娘,“三奶奶……”
六娘过去抱紧了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眼里有些湿热,“翠莺,我最喜欢冬天,可是你别死在冬天,我只剩下你了。”
不管多久,她都不能认输,齐修竹和如婧知道她不见了不会不管,她只需要等。
她还需要想清楚,方婉容用什么方法买通了红玉。
她想,明天会好起来的,齐修竹总会出现在她某一天的明天,笑容烨烨的站在她面前,犹如天神一般,将她带走。
所以当她喝着地上的脏水的时候,她觉得是甘甜的泉水,没有饭吃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在节食。
可是一天又一天,翠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生病越来越厉害,就是没有人过来。
这个曾经繁华一夜的角落,最终还囚禁着被人遗忘的两个人,就如同不曾存在过。
对,自己如果重生,绝不会这么狼狈了,吃了两次的亏,死了两次,怎么还敢卑贱的活着?
正当两个人昏昏沉沉的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几声若有若无的呼喊还是到了六娘的耳边,犹如天籁。
六娘越发的动了动僵硬的胳膊,翠莺已经没有了意识。
“六娘……”
“六娘……”
“……”
正当她拼了命,用可以活动的右手艰难的敲着墙壁,因为四五天没有吃饭的原因,她已经全身都没有力气,整个都要死过去一般,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是一片黑暗。
忽然听得“哐当……”一声,声音越来越近,感觉几个人来到了面前。
闻到了熟悉的淡淡的香气,六娘心里一安,虽看不清眼前的人,可是还是紧紧的抓着攀附上来的衣袖,轻喊一声:“修竹……”
来人身子僵了僵,还是继续的搬动着两个人,终于被连拖着半扶着出了门,看见漫天的皑皑大雪,有些许的不适应。
只是看着大雪中匆匆走来的一个人,身形像极了她牵念的人,没怎么多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从来没有觉得,活着这么安心。
温暖的余香缭绕,柔弱的棉缎云飞,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入眼之处,就是绣着精致蔷薇的淡黄幔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