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晚饭就有同学知道了她回来的消息,几个女生结伴登门拜访了。
在家里坐了会说要出去走走,沈长清穿上耐寒的超长羽绒服,套上母亲的棉鞋把自己包裹的只剩脸了。
自从上大学后沈长清过年就只回来过一次,但她喜欢村里过年的气氛,不像城里冷冰冰的,这里头过年村民们会打扫干净院子还有大街,怕放炮着了火每家每户都会在院子和房子附近的街道胡同里洒水,走在外面干干净净的令人舒服极了。
几个女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管多久没联系都不会觉得生疏,几人说说笑笑的回忆往事,路过超市有人想吃雪糕几人便一人捧着一只在路上吃。
“长清,听我奶奶说你下午回来的时候放狗咬林贺亮那渣滓啦?”
“我也听说了,你可真牛逼,小时候林贺亮仗着比我们大一年级老抢我们班男生的零花钱欺负我们,真后悔没看到他被狗吓得屁滚尿流的样。”
“屁滚尿流倒不至于,就是鞋被我们家小狗叼走了。”沈长清愉悦的说。
“哈哈哈……”
“哎你们几个,你们有的在县城上班有的在石家庄都比我离着家近,以后帮我留意着我家点啊,以后请你们吃饭。”
“行。”
几人又聊到二十九同学聚会的事,而且都极力的撺掇着沈长清参加,理由都可疑的一致,说高中毕业后沈长清就没来参加过聚会。
沈长清问了具体时间地点同意了。
几人路过文化广场,热热闹闹的,大妈们看样子在学新的广场舞,有小孩在里面追追闹闹的,几个小青年见到她们一行人经过吹起了口哨,引得沈长清她们笑个不停。
“小孩,你该叫阿姨!”沈长清回应了他们一句。
里面的男生面面相觑。
……
第二天沈长清在被窝里熬过了一大早的炮声却没熬过年宁的魔爪。
天知道沈长清被她妈放进自己房间的年宁魔爪一挥拉开窗帘后是多么绝望。
年宁背对着窗户叉腰等着她自己从被子里钻出来。
“好吧我认输。”被子里发出沈长清认栽的声音,“还是知道叫我起床的关键啊。”沈长清已经探出脑袋。
只见罪魁祸首穿着身鹅黄色短款羽绒服年仔裤运动鞋,打扮的倒是青春。
咽不下这口气沈长清一遍磨磨蹭蹭的穿衣服一边幽幽来了句:“把你闺女的衣服穿出来了也挡不住你日益大妈的脸。”
听到这话年宁也不笑了,走到梳妆台前把脸凑过去,唉声叹气的,“清清,我是不是真的明显变老了,变成黄脸婆了吗?”
沈长清重新躺下,“还行吧没那么严重,反正我看了更没有结婚的欲望了,你以前我们几个里面最嫩的,现在啊,全是生活的气息……哎你干嘛!”
“你怎么又钻进去了我找你有事呢!”说着扯她被子的手伸进被窝里凉她。
“啊凉!我穿裤子穿裤子呢!”沈长清在被子里东扭西扭的躲她的手。
俩人出去的时候沈母已经摆好了水果和瓜子糖,沈长清去洗脸刷牙的时候经过瞄了一眼,“妈你居然舍得买大白兔了?!”
沈母无视她的嚎叫进了厨房。
沈长清睡到九点沈母已经吃了早饭,给她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到茶几上。
“妈?就一碗粥?”
“还有咸菜。”说着还真放了一小碟绿乎乎的东西在她面前。
“这是过年吗……”沈长清欲哭无泪。
“行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知足吧。”这句话是沙发上啃苹果的年宁说的。
“哼,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挑那么大个的吃。”
“我找你的事是我掏钱的买卖,捞回一毛算一毛。”
沈长清又往嘴里喂了几勺,把碗收进厨房。“你吃的有一块钱了。”
“……”
“说吧年大妈,找我什么事。”
半个小时后沈长清已经坐在了年宁老公和人合伙开的影楼化妆间里。而早上还特霸气的年宁此时像个小太监一样给沈长清捧着薯片。
沈长清嘴里嘎嘣嚼着薯片,还用占了薯片渣的食指点年宁的额头,“好你个小年子,大过年的居然让本宫出卖色相为你家卖命,该当何罪,嗯?”
“谁叫娘娘您的美貌长盛不衰呢。”年宁学着电视里公公的谄媚语气低下眉眼,顺便呼啦了额头上的薯片渣。
忙活着做发型的化妆师别上一个银色的流苏发饰说了声好了。
“啧啧,我老公跟我提还缺一套清纯唯美的,我一下就想到你了,早知道你回来了那我还费什么劲找模特啊。”年宁看看镜子里的沈长清又围着她转了两圈,发出了时间老人一点都不公平的感慨。
“真有你的,你觉得我哪清纯了?”
“脸啊。”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暖烘烘的主题摄影房里传来一遍遍沈长清否定照片的声音。
“不行,眼神不到位。”
“这哪叫忧郁啊这明明是无神嘛。”
“再来一次吧。”
……
年宁觉得每张都很好看啊,她叫来摄影师出身的老公来看看。
年宁老公接过摄影师手里的相机,摆摆手示意他下班吧自己来。
“嗯眼神是不太对,但也没关系。”
沈长清一见没了外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摆来摆去的还真是累,沈长清头耷拉着自嘲道:“哎,看来我真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污染了,眼神都不纯粹了。”
和老公凑一块翻相机的年宁瞬间补刀:“才不是,我都怕你把外面的世界污花老。”
突然想到主意,沈长清从沙发上坐起来:“咱们去城西那个水库那拍怎么样?”
那俩人愣了几秒后,男的来了句:“主意不错,就是……你不嫌冷?”
最后还是北方冬天的妖风吹出了显得楚楚可怜的眼睛,眼神这关才顺利通过。
沈长清第一眼看了自己的眼神,觉得OK后甩下其他人率先冲进车里,她都穿好了羽绒服车外的人还在哈哈的嘲笑她,想到自己大冬天的穿着透肉的古装还换了好几套为她受冻她还好意思笑自己,沈长清打开车窗把脑袋伸出去冲着慢悠悠朝这边走的年宁大吼:
“姓年的!片酬少了一百万你别想过好年!”
年宁不甘示弱的飞快钻进车里,像个女流氓似的把她压在椅背上:“你以为拍野战来了,还片酬。”
“行啊,可以啊。”
“老污龟!”
凭俩人的关系沈长清根本没把早上吃饭时年宁说的报酬放在心上,直到年宁的老公上车后一本正经的告诉她明天会有员工把酬劳送过去。
别说他是年宁的老公肯定不会亏待自己,就是雇来的模特他都不会少给人家,但沈长清完全是看在年宁的面子上,只当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
沈长清强烈拒绝后两口子就想请她搓一顿,谁道人家说要留着胃过年,最后见她们实在过意不去就兴起说不如让年宁给自己做头发。
年宁是他们一伙中最早结婚的,结了婚后就在县城开了间造型屋,规模不小。至少光过年不休息这一点上就证明了实力雄厚。
“要弄成什么样?”年宁准备好要用的东西后靠着镜子,等着员工帮她吹好头发。她作为老板娘一般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就是店里最高的价,对自己的手艺年宁非常自信。
“我也说不上来,你先把所有头发编成麻花辫,等散开后的印儿就是我想要的。”
年宁表示明白,让员工停下,说了句七分干就好。
编好头发继续吹干,喷了点定型水。
一散开,瀑布般光滑的长发柔顺的垂下,满头恰到好处的波浪,这个发型是她有一次变了麻花辫没拆第二天散开的时候发现的,觉得挺美,没有太嫩也不会显得太成熟。
“有点波西米亚的风格,你们白领不是都喜欢烫范冰冰那种纹理统一的大波浪或者大卷吗?”
“成卷了就不好梳了,这种主要是好打理,嘿嘿。”
“……”
“头顶黑头发长出来了,再补点色,把栗色兑好啊,我可不想上下不一样的色。”
“包您满意。”
等烫好的时候天色也差不多黑了,沈长清背对镜子看自己的背后,吹干的及腰栗色卷发随身体摆动折射出发质的光泽,波浪烫出来比编的稍微大了一点也更有弹性。
“不错。”
沈长清又满意的看了一会,去给沈长清买饭菜的年宁也回来了,沈长清收拾了一下东西,安安心心的享受年老板开车送上门的待遇。
沈母睡得早,沈长清洗完澡沈母房间已经关灯了,正准备回房间看部电影呢手机就响了。
是以前的班长高彬,在电话里说想见见她。
时间不早了,但想到那个温文尔雅上学期间又对自己格外照顾的班长,沈长清还是打算去见见他。
高彬和沈长清是邻村,说是邻村其实也就是名字不同,两个村子没有边界,是连在一起的,位置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约好在高彬他们村的广场见,觉得不远沈长清就套了件方便的超厚长毛衣,再套一件的时候觉得鼓鼓囊囊的不舒服,索性裹了条披肩。
高彬在路灯下抽烟,听到远处的几声狗叫才熄了烟,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裹得很整齐的黑影慢慢清晰。
沈长清低头看着路,胳膊交叉抱着腰,手藏进衣服里,时不时还踢下石子。
走进了才看清她穿了到小腿肚的毛衣,裹着也垂到小腿的披肩,她好像很喜欢穿成这样,以前寒假里总见她这样,他有一次问了女朋友才知道这样穿既方便又保暖。
也挺好看。
走到跟前了沈长清叫了他一声。
“冷吗?”
“不冷啊。”沈长清怕他误会自己冷还把胳膊抱的松了些。
高彬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笑了笑。
“那能陪我走走吗?”
两人在大街上慢慢走着,聊着些有的没的,农村的路灯分布的并不规律,有时候隔几步就有一个,有时候说了好多话都没走到下一个路灯下。
再走就到村外了。沈长清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男生,也不知道他大半夜的约自己干嘛,这大街上空荡荡的走路都有回声,她说话都不敢大声。
“往回走吧,我送你回去。”
所以,班长你就是来散步的吗?
两人又从后村走到了前村,慢慢的有了沉默。
眼看要走进胡同了,再没几分钟就到家了,沈长清开始相信他只是来散步的了。
“长清。”
他慢慢停住了。
“嗯?”
“我喜欢你。”高彬缓缓开口,口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好像这不是表白,只是普通的一句吃饭了没有。“好多年。”
长清,我喜欢你好多年。
沈长清愣住了,她见过很多表白,但没有一种是这样的,还有她大脑快速地搜索了高彬以前的行为,事实没有一件事可以证明他是早有预谋,是他隐藏的太好了吗?
自己对他的印象也是好好先生干干净净的阳光大男孩,从来和自己这种想法很多心性很野的人不是一路。
沈长清低下头脚底来回滚着石子,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黑暗中一直温热的手握住她披肩下的手,慢慢拉出来。
沈长清下意识的往回抽,只是他拽的很紧。
“高彬……”沈长清低呼,做贼似的看看路两头。
他把手拉出来后包裹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触感却让他冰封多年的火热被点燃。
他凑近了点,沈长清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他压低了嗓音,有些深情又有些沮丧的说:“我只是想给自己多年的感情做个了结,长清,过了年我就要结婚了,我从喜欢你开始就和你保持着淡淡的距离,近一点怕你厌烦,远一点怕你疏离,今天我想靠你近一点,唯一的一次,我想吻吻你,你能满足我吗?”
沈长清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他微动的双唇,沉默了几秒,点了头。
她也想认真尝尝那是什么感觉。
高彬的头缓缓压下来,单手搂上了她的背。
沈长清闭上眼睛。
碰上她嘴唇的那刻,高彬觉得自己开心的像初恋的少年,躁动又克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