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佳明一听这话,赶紧背过身去,随后门就被推开了,黄珊珊拿着清理工具进来。
沈长清冷哼了一声,看他手忙脚乱的拉裤链。
“沈副总,哪脏?”
沈长清指着杜佳明站的角落,“那!”
黄珊珊有点纳闷,还是冲着杜佳明走去。
杜佳明把外套一拢,盖住没整理好的裤子,瞪了一眼沈长清,又不能发作,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黄珊珊没了挡着她地的人,走过去低头打扫,看见一个小袋,难为情的回头看沈长清。
“怎么了?”
“这个……”
沈长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地上有一片安全套。心里鄙夷了一声,“扫了!”
沈长清开了百叶窗,又提了一句“以后别放他进来了。”
“啊?”
黄珊珊的话音在办公室里回荡,主角已经踩着高跟鞋出了门。
正好也不忙,沈长清自己去楼下拿快递,路过前台还要了一瓶温的百岁山。
一出门就赶紧裹紧大衣,风一股脑的把衣领头发往脸上糊,远远看见路边的快递车,小跑着过去。
快递小哥礼貌的把快递交到她手上,露出一小截皲裂的手指,沈长清在他收回手的时候把水放上去。
捂的只剩眼睛的小哥眼角弯了弯,说了句谢谢。
快递小哥走了之后沈长清才把快递信封揣进怀里进楼。
就在前台处拆开快递,沈长清打开信浏览了一遍,交给前台,"帮我送一趟人事部。"
这家伙,闹分手的时候没辞职,这和好了居然要辞职了。
还是给楚涵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李如彬接的。
"沈姐。"
"涵涵不在吗?"
"她出去了,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吧,还有沈姐,我们要结婚了。"
"真的?!"
沈长清发现自己身边的人结婚自己会激动成这样,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就是说她辞职就是为了结婚?"
"嗯……"
李如彬情绪不高,沈长清没再多提,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挂了。
他们还在福建,楚涵跟她说她父母虽然同意他们继续在一起了,却要求李如彬留在福建,以后结婚的话也在这里安家。
中国的男生好像没有几个不在乎这一点的,李如彬虽是孤儿,没有家庭的牵挂,但北京却有他的事业和全部的人脉关系。
他难免答应的有点不情愿。
婚礼定在腊月二十,想到以后再难见到了,沈长清有点心酸,楚涵之后,自己在北京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刚开始共事时两人并不是很投机,沈长清觉得楚涵在工作方面太白,没点默契,私下里也没什么交集。楚涵觉得沈长清风风火火的,年纪轻轻能力也好,多少有点小女生的不平。但这也只是开始,随着两人越来越多的了解,还有工作上的重合,让她们发现对方居然契合自己的口味。
楚涵朋友不多,深交的更少,沈长清也是如此,加上年龄相近,变得开始惺惺相惜起来。沈长清想起她们一起去见过客户后异口同声的骂人家柳扒皮、一起去洗手间扣嗓子眼吐酒,还有背着姓许的带她去最火的夜店看不穿衣服的小哥哥……
楚涵总抱怨沈长清带坏了自己,沈长清就拿夜店的事堵她。两个人都爱玩,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楚涵有一颗想安定的心,沈长清没有。用楚涵的话说就是沈长清是一个要浪很久的女人。
内衣扣响了一下,沈长清不紧不慢的放下酒杯,像客户抱歉的笑笑,含着胸走了出去。熟练的把内衣整好,手机屏亮了,在洗手台上震动。擦着手上的水,沈长清瞄了一眼,把纸扔进纸篓,盯着手机等它响完。
屏幕熄了,手指点了两下拨出去一个电话。
“赵总,我去伊春,如果我能拿下景区的地,我想要个假期,好,半年。”
有包间的客户从门口路过,歪头跟沈长清说让她赶紧回去接着喝,沈长清迎合的笑着点头,人一走笑容就收了回来,翻了个白眼,还是赶紧回去了。
沈长清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每天焕然一新满怀热情的接着一个又一个case,酒桌三天两头就上,飞机场的清洁工都混的眼熟了,别人眼里她就是一个永远满血的超人,却忽略了她的性别。她日复一日的奔波打拼,见过的人良莠不齐,应付的场面也鱼龙混杂,有时候明明心里都要吐了却还得笑眯眯的应承,这些年不管她怎么修身养性去学习优雅的东西都免不了被世俗掺杂了心。会阿谀奉承,会假面相迎,会忍气吞声。
身体里的纯粹正一点点流逝,像流沙一样,每消失一点就空旷一片,让她不由得想到了机械的木偶人。
正走着神,对方公司的一个小领导过来敬酒,趁倒酒的空隙摸了一把沈长清的手,眼神和沈长清相遇,带着一丝谄笑,他的眼窝深深陷进松弛的皮肤里,眼底的私欲却显而易见。
“谢谢王哥。”沈长清高声道谢,错开了他的眼。她知道对方心里一定在骂自己不知好歹了,挂上标志性的笑容,干了杯中的酒。
给一个助理发了短信让他接一下自己,告又诉黄珊珊饭局马上要结束了,让她路上小心点。
等大家说着客套的结束语拿起外套准备结束的时候,沈长清称王哥的人又走到她这边,一个劲的邀请沈长清做自己的车回去,言语推搡中也动起了手,拉手拽胳膊的。
黄珊珊上班以来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整个包间里全是王哥高亢的声音和沈长清稍弱一点的拒绝声,其他的人包括对方的高管都看好戏似的看着,没有任何阻拦王哥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自己这边两个弱女子势单力薄的,一旦发生什么,这让她们怎么办。她的两只手握着手机,不知道向谁求助,怎么求助。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沈长清投个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亮晶晶的眼皮垂下去又缓缓抬起来,一只手搭上另一条胳膊上的手,“王哥,我得谢谢您的好意,要送也是我送你们,这样,您在这接着吃,等我先把李总送回去再来接您?”手上不着痕迹的一用力,胳膊上的肥手从光洁平整的西服面料上滑落。
王哥脸上堆积的肥肉抽了抽,讪讪的收回手,被提到的李总也尴尬的咳了咳,她一语双关,提醒了王哥注意自己的身份,在他之上还有个官儿呢,有使真正的领导不得不出面为她解围。
“那个小王啊,人家沈总肯定有护花使者送,咱们就别掺和了,沈总啊,那咱们就再见了。”
黄珊珊率先松了一口气,握着手机的手指也松了松。
把惊魂未定的小秘书也送上了车,沈长清后脚又迈进了九点,走了几步加快了速度,冲进最近的洗手间,蹲在马桶旁就大吐特吐起来。
吃的酒菜全吐了出来,眼角难受的挤出泪来,粘在睫毛上,挡住了视线。沈长清虚脱的喘着气,摸着墙一步步走出来。肚子空了,又传来一阵阵绞痛。粗鲁的揉了几下,冲着镜子看自己的狼狈样。
好像今年,这样的自己出现的次数特别多。
沈长清垂下头,任由头发挡住脸颊触到白瓷流理台,腹痛还在张扬叫嚣,抗议着沈长清的坐视不理。一种对自己的愧疚油然而生,从下定决心不结婚开始她就承诺让自己把自己照顾好,可现在,她的身体屡次出故障,却只能挺着忍着假装没问题。
等等吧,等结束了伊春的事,就逃离这些烦恼,好好的养养身体。
顺便……好好忘了他……
一路上助理从后视镜看了她好几回,终于忍不住开口:“沈副总,您没事吧,怎么觉得你这么痛苦。”
沈长清啊了一声,迅速抽回捂着肚子的手,“没事,吃撑了。”
“沈副总肯定经常有这样的饭局吧,真好,天天下馆子。”
“是,天天山珍海味不重样的。”
司机嘴角带着未散的笑容,没再搭腔了,心里还想着这当领导就是好,自己这种小白领平时连下顿馆子都得好好斟酌一番。
这个世界形形色色的人,注定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色彩,有各自不同的奢求。就像沈长清想要时间,而司机助理想要钱,沈长清能理解他们这种收入的人一块钱掰成两半花的境况,可他却未必理解沈长清每日大把大把的疲惫和心酸。
洗完澡后又显示了颜谨的未接电话,今天已经是第三个了,沈长清不肯接,她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她只是自欺欺人,想着自己只要没听见他那句话他们就还不会分开。
这就这么紧追着不放吗,连个好梦都不留给她了?
一股烦闷压的她想吼出声来,想关了手机眼不见心不烦,刚伸过手去手机又震动了,沈长清反射性的头皮发麻,吓得缩了缩手,凑过去一看,确定不是国际电话才接了。
两分钟后,沈长清把睡袍往两侧扯了扯,露出大片的肌肤。点了一根烟,猛吸两口,夹在指间,烟灰一层层的剥落。
把烟头直接丢进水杯里,起身大跨步去换了衣服,龙卷风一样把要用的东西扫进一个大的手提袋里,开门,锁门。
这个杜佳明,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