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是他吗?”桑晨托着脚力虚浮的桑晚,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什么,是他?不是说了,就是个问路的。”桑晚的声音,太过平静,平静的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害怕,脑海里什么也没有,只想着好好睡上一觉,这个冰凉的梦,就会醒来。
“他负了你?”桑晨握紧他姐的胳膊,冰凉的触感可真不好,就像是丧失了生气似的,刚找到她的时候,他是不懂怎么一回事,可她那眼神欺骗不了任何人,更何况还是想要欺骗一个和她生活十八年的弟弟。
“说什么傻话,都说了就是个问路的酒鬼。”桑晚也不知回家的路怎么走了,只能勉强的跟着她弟弟一直往前的逃离这里。
桑晨他又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他姐是打算闭口不谈,最好能简单的糊弄过去最好,可她双雨幕里的眼神,明明就是那么的在乎着她身后的人,要不是她无声的向他诉说着要走的要求,那个让她伤心的男人,最少也要断根肋骨,老桑说了,桑家的男人,决不能让桑家的女人哭,更不能让外面的野男人惹哭,要是发现这种状况后,对方断胳膊断腿,都无所谓,只要留条小命,收拾残局就行。
“姐今晚想吃什么?老桑说让我接你回家,让他瞅瞅。”桑晨在潮湿的楼道口停下,认真的说了他今天来这里的一半目的。
“好啊,可衣服刚才淋湿了,你最起码也得让我换身衣服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妈有多注重这方面。”强颜欢笑的说着话的桑晚,眩晕的快要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不想挂着笑容强迫自己去笑,可她完全停不下来,因为她的大脑已经替她做了决定,笑和哭只可以选一个,而神经接着又替她做了选择,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身体被支配着。
是了,从今往后,她该没有喜欢的人了,她该是自由的了,该是能挺起腰板,做尽一切她想做的事情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她是该开心的,所以不管是大脑还是神经,都替她做出了最完美的选择。
“姐……姐?你这么沉我都要扶不住你了。”桑晨的余光,在桑晚发呆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了紧随身后的刚才那个男人,既然他姐不想看到他,他当然是不会让那个男人再继续纠缠他姐的,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公寓才是,要不被那个男人追上来可就没那么容易摆平了。
桑晚在听到她弟弟的声音后,立刻做出了反应,机械的跟着,那个带着她的脚步,往同一个方向走去,甚至是步伐的频率大小,都模仿的丝毫不差。
桑晚的脑海里由当初的空白,开始一点一点的闪现各种各样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东一句西一句的紧紧跟着她的耳朵不放。
“我叫姜迟,你到底要不要记得我?一把伞刚好只够两个人,晚晚,我因为家里的原因,现在要回去,度过剩下来的高中生活了,你放心我会每天都给你写一封信,你就乖乖的在环城等我,大学我们一起考医学院,以后做个医生,好不好,晚晚?你就答应我吧!”
桑晨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姐蜷缩在墙壁旁边,痛苦的捂住她的耳朵。
“好,但是,你真的会给我每天亲手写一封信递过来吗?写信不会因为寄件问题,延迟很久吗?再说有手机,为什么不用手机交流?那样不是很方便吗?”
“方便是方便,但是我想要立字为证,每天写信的时候,我都会在末尾,加上一个对你的承诺,这样你不就每天都有惊喜了?也不用担心我会不实现,毕竟我要是不实现,你就拿着那一张张的字据,找外婆告状去,你也知道,我最听外婆和你的话了。”
“胡说,你哪里听我的话了,而且你要回那个你以前生活的地方读书,都从没告诉过我,直到前一天你才说,给你准备的礼物,也不讨你喜欢,脸上的表情一看,就是那么的不开心。”
“我这不是怕你,突然伤感的抱着我,整天整天的哭鼻子吗?”
“你又胡说,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哭过?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这数落我,我看你就是想离开这里,顺带着摆脱我,没人跟在你身边,找女朋友都方便起来了,再也不用担心学校里的流言影响到你的桃花。”
“天地良心,我哪里有桃花了,我这么不招喜的人,要是有花,也是朵梨花,你看,我这面前不就有枝白梨花?让我喜欢的不得了,哪里是会喜欢桃花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喜欢我的礼物了?瞧瞧,你的表情分明就是再说……”
“你怎么不问我,每天在信里,会给你留下什么样的惊喜?难道一点都不在意?”
“我在意那个做什么?反正你开心就好。”
“啧啧!越来越不好逗了,完全没有刚认识时……”
“要你管,我要回去了,你自己玩去吧,走的时候请悄悄的走,千万别偷偷的通知我去送你,要知道,星期天我是绝对起不来的人,所以别去打扰我。”
“好,好,好,都听你的还不行?你就等着天天收我的信吧,可别趁我不在的时候扔了啊。”
“想的美,我才不会扔,要是你不兑现承诺,我一定会去找外婆告你的状。”
“嗯!晚晚,就这么说定了,我不在的时候,别想我想的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为谁哭,都不会为你哭,要是你不兑现对我所有的承诺,除了告诉外婆,我当然也会不兑现对你的诺言,反正我对医学院正好一点兴趣都没有。”
“晚晚,你就把你的小心脏放回去,睡眠还是冬眠都随你,因为你一定没这个机会的。”
外界的桑晨一度想要靠近情绪失控的桑晚,但是也不知道他姐是怎么了,就像浑身包裹着刺一样,任他怎么靠近,都会被无效的扎回去。
浑身不住发抖的桑晚,将自己团成了个球,隔绝所有身体与外界的缝隙,将那最喜欢的光亮一并排除在外。
桑晨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的后背开始冒起冷汗,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打算给桑爸爸和陈妈妈打电话,他姐可能复发了。
虽然他那时很小,记忆也非常的模糊,但是印象他还是有的,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般,那他姐……
赶来的姜迟,看到贴着墙壁,瑟瑟缩缩的桑晚时,胸口就像被生生的腕了一道口子,然后外边的人,紧接着伸出手掌,撕开那道血淋淋的伤口,深深的钻入里边,掏扯着那颗,时跳时不跳的心脏,很疼很疼,疼的他想要替那个人,拉断保护心脏的肋骨,给他,都给他,只要心脏远离他,他就该不疼了吧,送给他,只要这灭顶的疼消失就好,其他的,他别无所求。
“有没有机会,这可说不定?没听说过卜卦者卜尽天下,却独独不敢替自己卜卦吗?因道是畏,世事无常。”
“你怎么不说,医者不能自医?还世事无常,整天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看这样,就知道肯定从没想过我。”
“当然……不告诉你,走了,我要回家了,真的不能在聊了。”
“嗯!晚晚别怕……”
“我才不怕……要是你……哼!我就天天哭给你看,烦都烦死你,反正你刚才说了,你怕我哭,哈哈……”
桑晚脑袋里的声音越来越杂乱,说话的两个人的身影最终还是从脚到头,都被她瞧了个仔细。
桑晨想要将抱着他姐姐的姜迟推开,可他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怕伤害到他姐。
姜迟浑身的血液,在碰到一直颤抖不停的桑晚后,瞬间低至境界点,他想用力将她揣进他的怀里,给予他所有的温暖,让她不冷,抖的这么厉害,肯定是冷的不是吗?是的,一定是他的晚晚冷了,所以……
“骗子,骗子,骗子,我不要骗子了,再也不要了……”桑晚细声的自言自语,让抱着她的姜迟,刹那间卸尽所有力气,他不是骗子,他怎么会是骗子,明明一直都是她才对,她才是那个不折不扣,骗光了他所有感情的人。
“嗯,晚晚说的对,我是个骗子,是个大骗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不想看看骗你的骗子长什么样?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还是不高不胖,不矮不瘦,不丑不美?晚晚,你别吓我,都是我不好,我爱你,一直都很爱你,自从见到你就一直喜欢着你,八点二秒,不算什么的,它是一生,那我这个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你的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要和你在一起的,一生满足不了我地一根头发丝的渴望,要是你觉得我贪心,你就抬起头,看着我,骂我一顿也好。”
“骗子,骗子,骗子,走开,走开,你走,你走……”桑晚像是行尸走肉一般,重重复复的诉说着这句话,还不停的推着姜迟,不让他靠近她,其余,什么也不愿意多说多做。
外边的雨,掩着漆黑的夜,摧残着幼小的嫩芽,埋葬着所有落地的残骸,六月的阳光,为何还不至?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为何不能就这样平静的睡过去?为何勾出这一段桑晚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然后又与那无事旁观者一般,让桑晚停留在那段悲伤的记忆里,而自己仍然乐此不疲的冲刷着昨夜的天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