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天空飘起了小雪,很多人传闻曹丕已有大半个月没上朝了。
若不是早已将曹睿立为太子的话,此时朝廷里必然每个人都开始惶恐不安了,然而现在却是另一番局面。
许多大臣纷纷前来向曹睿嘘寒问暖,借着天气越来越冷的借口,前来赠送各种野味补品。
比较高明者则是借以关心皇帝的龙体,事实上仍是为了与太子拉笼关系。
曹睿显然对这些人际关系处理得十分妥善,既不与这些人过于亲密,也不会令他们感到难以相处,只是不冷不热地一一见过面,并对朝中的每个人心里有数。
而真正关心皇上健康的周扬,此时正在曹丕的寝宫里听着他越来越严重的咳嗽声。
曹丕叹道:“没想到朕才刚刚登基没几年,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时间如此有限。”
周扬知道他此言非虚,也不多作虚假的安慰,只是符应道:“皇上虽然在位的日子不长,但是所建立的政绩却不小,可以算是一个好皇帝了,况且也为太子铺好了后路,就像当年先帝为皇上铺好后路一样,没有实现的梦想,只能留给子孙去继续完成了。”
曹丕点了点头道:“元仲的确会是个好皇帝,只看他与朝中大臣的关系处理得如此高明,既可看出将来亦能驾驭得了他们了,加上又有周丞相在身边铺佐,相信一统天下的梦想应能在他的手中实现。”
周扬转而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理青、徐两州的军队呢?”
曹丕道:“朕召见你为的正是此事,这两个区域的兵力一直各自所控,不受朝廷管治,若是一下子过多动作的话,又怕引得他们造反。”
周扬疑道:“既然如此,不去削权就行了。”
曹丕摇了摇头道:“朕深深体会到新君继位时的诸多问题,虽然先帝为朕铺好了继位的道路,可最终仍困难重重,迫得朕不得不与士族妥协,还违背了先帝的方式,改而以儒家思想治国。”
周扬承认这确是一大难题,道:“所以皇上希望太子将来登基之时,能够尽可能的减少阻碍,而眼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为最大程度地降低新君继位之时,手拥重兵的青、徐军队作乱。”
曹丕道:“当年先帝一手招抚的青州兵,正是一股令人头痛的激情分子,朕推广儒家思想之苦心,他们岂会明白,若是朕什么时候驾崩的话,难保这些黄巾余党不会乘机再度生事,到时候太子又要再大费一番周拆来处理内部祸患,而徒令吴、蜀有机可乘。”
周扬点头道:“那时候吴、蜀亦在处理内部问题,但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太子继位之时,国家再次动荡的话,太子必然应付不暇了。”
曹丕叹道:“所以青、徐两州的重兵则成了朕最后一桩心事,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决的话,朕死也不会安心的。”
周扬怔了一怔,道:“无论如何,皇上仍需保重龙体,微臣与黄巾余党存有渊源,而且与张燕、臧霸他们也有些交情,若是以微臣之名前往削蕃的话,应该会事半功倍吧!”
曹丕却道:“之前朕命曹休将军配合臧霸的徐州兵对吴用兵,臧霸作战勇猛,真正动用了自己家底的部队与吴军奋战,可见此人确是个老实人,只打算安分地为魏效忠而已,并无任保异心,不过他底下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所以朕打算先拟一分诏书册封臧霸,以安其他人之心,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再作下一步打算。”
周扬问道:“那么张燕那边呢?”
曹丕道:“张燕麾下多是黑山弟子,人数并不多,不过个个都是绿林出身的高手,就算削了他的权利,这些人名义上是卸了甲,但实际上仍是追随着他们的飞燕主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晋升的办法,把这些黑山弟子慢慢调到各个部队中任职为武官,使其分散在各地而不能集中,久而久之少来往,自然会随着时间慢慢陌生,同时若他们想要作乱的话,一时半刻间也没那么容易。”
周扬暗赞他的手段高明,看来当个皇帝要想的事情果然比一般人复杂得多,自己若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的话,也一定会怕这怕那的。
曹丕又道:“这些事情都要缓图,不可急进,目前当务之急仍是西羌联军。”
于是周扬把司马懿的提议如实相告,还推荐了张郃、郝昭、郭淮等曹魏后期名将,为的就是防御诸葛亮出祁山的五次进攻。
曹丕不由赞道:“看来周丞相不仅致力于经济发展、处理政务,还在人才方面下了不少功课,我大魏得你这样的全能之才,真是社稷之福啊!”
周扬心里惭愧,但嘴上仍是谦虚地道:“这些都是托皇上之福。”
这时候,宫外传来急报,曹彰将军暴毙于府邸中。
周扬闻讯大惊,这一向以勇武著称的黄须儿,怎么会忽然死了呢?
只见曹丕除了怔了一怔,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目光之中似乎流露着些许哀伤。
一直以来,作为天子确保自己的帝位不可动摇,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不足为奇的,包括残害自己的亲兄弟曹植。
不过曹彰在曹丕登基之后,就表示对他的顺从,甚至还被授于虎豹骑这最高信任的机密部队,加上他一向以将为志,按理说不该会招来曹丕的猜忌才对。
可是事实却证明了,曹彰被召入京都朝觐不到几个月,就死于自己府邸。
然而周扬此时却无暇去猜想更深一层的原因,因为同样的事情,他已经历了太多,就连坐守后宫的郭皇后,都可以为了继续掌控权力而不惜害死甄妃。
曹丕叹了口气,下命道:“将其厚葬,赐銮辂、龙旂,虎贲百人,一切依照汉王礼办丧,子楷嗣。”
周扬终于明白了,但表面上仍继续装作哀痛的心情,不敢有半点察觉的表现。
仅管如此,曹丕仍是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朕身体不适,想早点休息了,周丞相也不要太过操劳才是。”
周扬低头拱手道:“那么微臣就才行告退。”
离后皇宫后,他便回到了丞相府里,把今天与皇上的会话和曹彰之死告诉司马懿。
司马懿也是对曹彰之死无动于哀,反而更着重于削蕃之事,顿了半晌后,才道:“看来皇上正对哥哥过大的权力有意无意的暗示哦!”
周扬回想了一下,不禁问道:“你是说皇上除了要削青、徐两州的兵权,也开始要对我下手了吗?”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如果要对你下手的话,一定不会有任何风吹草动,我看皇上是故意让曹彰之死的消息,借别人之口在面前告诉哥哥你,但这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扬不解道:“这是怎么说来?”
司马懿道:“皇上这么做只能说明两点,一是皇上不敢动你,二是皇上也不希望亲自削你兵权,除了因为哥哥的权力过于庞大,不可以轻易削权之外,可能还出于对哥哥的一些私人感情吧!”
周扬心中恍然,然而他也知道不敢动和不想动这两者之间,其实仍存在着矛盾关系。
久而久之,曹丕必然会越来越理智过来,然后悄无声息地对他下手。
司马懿继续分析道:“看来哥哥要比预先更早一步动手了,因为皇上对哥哥仍存私人感情,但是哥哥却不能也这样,除非哥哥自己当皇帝。”
周扬浑身一震,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况且他一直认为当皇帝本身并不是什么好差事,除了整天对身边的权臣提心吊胆之外,又要忧国忧民。
如果做个商纣那样的昏君的话,顶多也只是享一段酒池肉林之福,结果仍会引起更多的战争。
因此当一提到这个话题时,周扬立刻制止道:“此事今后不许再提了,我宁愿现在就告老还乡,永不涉世事,也绝不会去碰这烫手山芋。”
司马懿笑道:“我就知道哥哥没有篡逆之心,不过此事却不容哥哥自己选择,因为一个权力越来越大的丞相,就算自己一身清洁,旁人却不这么认为,而且你越解释只会越抹越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皇上都会将你视为眼中钉。”
周扬知道这确是古今不变的至理,仅管自己一心想要助曹睿实现梦想,可是现实却不容得他如此单纯。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弥补心中的缺憾。
那就是曹魏的江山被替换成司马家,然后由司马懿的孙子司马炎来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
因此周扬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司马懿的才能来帮助曹家一统天下,可如今事实却反变成司马懿在帮他,而他自己却站到了被皇上猜忌的权臣。
恐怕如今吴、蜀两国的诸葛亮和陆逊,亦将他视为魏国最强的对手。
周扬忽然觉得这样活着太累,尤其是受到感情亲密的曹丕质疑,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
今后的路该怎么走,看来现在应该做出一个果断决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