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含心儿听出是李大头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将不大的院门开了一条缝隙,冷冷地对门外的李大头道:“你怎么还没死。”
李大头用力把不大的院门推开,道:“你盼我死,我却偏死不了。”
“滚。”含心儿的脸阴沉到脚背上,眼神中透出一股寒气,如千年寒冰一般。
李大头却嬉皮笑脸地对含心儿道:“要滚也是我俩一起滚,不能我一个人滚。”
“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你喊,喊呀!”李大头不等话音落地,弯腰把含心儿扛在肩上,抬腿就往院门外走。
“放下我。”含心儿挣扎着。
李大头扬手给了含心儿两巴掌,骂道:“老实点,别给脸不要脸。”
含心儿敞开喉咙呼救道:“救命呀!抢人了。”
闻讯赶来的人见李大头长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知此人不是好惹的,吓得退到一边不敢言语。这时;赵循礼回来了,伸手拦住李大头,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好狗不挡路,滚开。”李大头伸手猛推赵循礼一掌。
赵循礼是文弱书生,吃不住李大头一掌,蹬蹬蹬往后倒退几步,幸亏被围观的闲人扶住才没跌倒。
赵循礼怒由心头生,冲上前硬将含心儿从李大头肩膀上拽下来,挡在自己身后。
李大头没想到看似文文弱弱的赵循礼竟不惧怕他,煞时恶从胆边生,拳脚轮番落到赵循礼身上。
赵循礼边躲着李大头拳脚,边往后退,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死硬地跌倒在地,后脑磕在石头上,血沫子喷了一地,吭也没来得及吭一声,两腿一蹬死了。
含心儿扑倒在赵循礼尸体上伤心欲绝,嚎啕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买来棺椁将赵循礼装殓,拖到衙门口喊冤,等官府严惩凶手,把李大头打入死牢,才将赵循礼下葬,入土为安。
李大头原本没想要赵循礼的命,只想找含心儿要些钱,没成想失手打死赵循礼,只能杀人偿命了。
生活发生突变,使含心儿失去了主心骨。她并不是爱赵循礼,只是习惯了有赵循礼在身边陪伴,即使不说话,心也踏实。如今赵循礼被无辜打死,心也随即落空,不愿在乡下继续住下去,拾掇拾掇东西搬回奉天城,取出埋在暗门子后院老榆树下的钱,在城南恒仁号绸缎庄斜对面买下一套不太大的独门独院的房子,以赵循礼遗孤安顿下来。
含心儿讲究生活情调,在院前栽迎门松,屋后栽桂花树和月季花。又买个服侍丫头小凤,即可以做家务,又陪说话,还能作伴。
18岁的小凤长得眉清目秀,发丝乌黑发亮,两条麻花辫梳得蓬蓬松松,一双眼睛虽不大,笑起来却似月牙般弯起来。小凤爱说爱笑,干起活来手脚麻利,心里藏不住事,借着每天早晨出门买菜,把外面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跟含心儿学说一遍,当说到街对面黄家把各种协会搭的宣传台子烧了时,含心儿没往心里去,说到黄家女人在当家掌柜余春莲率领下,当街亮脚杀掉胡闹腾人的气焰,立刻稳不住劲了,冲出家门,站在闲人身后瞅到黄家女人撩起众人兴致后,转身回家,咣铛一声大门关上,似割断了众人好奇心。
含心儿斜觑着眼儿瞅着关得死死的黄家大门,想起黄嘉麟,若不是黄嘉麟犯浑把自己作践是死,说不定她已是黄家掌柜,那还轮得着余春莲?这都是命呀!含心儿愈想心里愈不是滋味,轻叹一声,吐出一口浓浓浊气,默默回家,翻箱倒柜找出黄嘉麟送给他的莲鞋,瞅了老半天,灵感一来,拿出纸笔,趴在桌上又是画又是描,反反复复,直至画满意了,才动剪子剪鞋样,鞋样剪好,开始做鞋。鞋做得穿在脚上上街显摆,惹得追时髦的婆子、媳妇颇有想法。含心儿乐不得的剪鞋样卖给她们。
街面上追时髦的婆子、媳妇不缺钱,缺的是没有一双稀罕人的小脚。她们按鞋样做成莲鞋,上脚一试,不仅不耐看,还显磕碜。找含心儿问缘由,含心儿笑着脸,道:“不是你们鞋做得不好,是脚裹的不得要领,所以不管穿什么样式的莲鞋都不耐端详。”含心儿说着伸出自己的脚,与追时髦的婆子、媳妇对比,优劣顿显。
追时髦的婆子、媳妇瞅着含心儿一双俊俏的小脚,眼神中散发出羡慕的光,道:“你的脚真稀罕人,是怎么捯饬的,教教我们嘛。”
含心儿笑而不语。
追时髦的婆子、媳妇不傻,自然知道含心儿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直言不讳地对含心儿道:“不白让你教,多少钱我们给。”
一听提到钱,含心儿乐得眼睫毛都开了花,让小凤赶紧烧水,准备好裹脚布,剪刀,石子,滑石粉,和针线,坐在院里指点婆子、媳妇泡脚洗脚,拾掇脚,教怎样使裹脚布裹脚,且裹得愈服帖愈好,走路才不会踩到脚趾,只要脚趾不痛,就能走出精神头,否则步步踩着脚趾头,脚哪有不疼的道理。这脚一疼,走路则一瘸一拐显磕碜。
有时髦的婆子、媳妇聪明,悟性高,一点拨就通。有的愚笨,连学三四回也悟不出道道。含心儿不急,没学会就继续交学费学,反正一句话不在乎多说几遍,权当磨嘴皮子玩了。
三个月下来,在含心儿点拨下,追时髦的婆子、媳妇的脚彻底变样,是要形有形,要样有样,她也没少赚钱,名声还压过黄家,成了奉天城家喻户晓的人物。连文明人和闲人没事闲磨牙时,也要把含心儿名字挂在嘴边吧嗒出滋味来,当然更想盈握她那双瘦、小、香、软、尖、轻、巧、正、贴、弯的脚。一时间;反小脚,呼吁放足的声音弱了,只有灭菱协会还在坚持着。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