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婆婆和儿媳妇是天敌,可这会儿江女士看着乔岩就跟看自家亲闺女一样的亲,真是怎么看都心疼的慌。
特别是看到乔岩身上的伤,简直就像是伤在她自己身上一样的疼啊,连带的就更恨上夏瑾颜了,连亲儿子也埋怨上了。
也不看看是谁给你生儿育女的,尽追着一个狐狸精跑,看看把乔岩害成什么样了啊!等儿子回来,她非得和儿子好好的理论理论不可的。
温热水给乔岩擦了身子,可乔岩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脸蛋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似的,伤口还疼,整个人蜷缩在床上,难受的直哼哼。
医生过来看了看,无奈的叹气,“这种情况,你们家属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了,如果烧还是不退,反倒上升的话,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这样的情况,我们真的不建议……”后面的话就没再说了,明显的这些家属可能是男方的,希望能保住小孩的。
这么长时间了,江女士也是看明白了,乔岩的情况很不好,有两种情况,可能保得住孩子,也可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啊,但是如果用药的话就不一样了,最起码大人可以没事儿的,就是孩子……
孩子,既然能生,以后也会有的。
江女士下定了决心一样的,对医生说,“医生,不行你给用药吧。”实在不想看乔岩这么难受了。
傅钰诧异的看了眼江女士,其实这话他早就想说了,乔岩怀孕不怀孕的,生不生孩子,对于他来说,那都是乔岩,无所谓的,可是沈家人几代单传,会不在乎子嗣才怪呢。
江女士白了傅钰一眼,“怎么?你当我们沈家人都是冷血无情的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可能看着乔岩这么难受而不心疼呢。
话说道这个份上了,医生也是跟着点头,“你们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这样,我现在开药,让护士去配药,这之间大概有一个小时的功夫,你们家属十分钟给量一次体温,继续物理降温,如果温度慢慢的下降,那么就是好事儿。”皆大欢喜,也不用担心会烧坏了的。
一个小时的时间,江女士真是从来都没有这么累过,也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你知道她一直弯着腰在给乔岩擦身子,这会儿看着温度从接近四十度降到三十九度,真心的高兴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降下去了。”
护士送来药的时候,也确定乔岩的体温降了下来,就让家属继续给屋里降温,然后给喂点温热水喝着这样的,也是怕烧脱水了就不好了。
乔岩是在这天夜里醒来的,全身都软绵绵的想是煮过的面条一样的没有一点点的力气,她才刚刚动了一下,就听到有人讲话。
“你醒了啊?饿了吗?”是个男人的声音,随后晕黄的灯光亮了起来,乔岩看清了灯光下的人影,瞬间就闭上了眼睛,只想再睡过去,怎么会是傅钰呢?怎么能是傅钰呢?简直就出噩梦啊!
从七年前开始,年少的初恋就已经不复美好,反倒成了噩梦。
“啊,小乔醒了啊。”有一道声音传来时,乔岩又睁开了双眼,是江女士,居然是江女士,她的眼眶有点红,要点想哭。
“乖啊,是不是疼啊,还是饿了,我给你一直在温着白粥呢,刚醒来先少喝一点点啊。”江女士说着指使傅钰去把粥给拿过来。
等傅钰的身影从病房里消失,乔岩就诧异的问江女士,“阿姨,傅钰……”后面的话她还没讲,江女士就打断了。
乔岩诧异的看了看江女士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傅钰,有点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江女士怎么和傅钰在一起呢?
“小傅啊,你去把厨房里锅里热着的白粥给乔岩盛一点的。”江女士把傅钰给支开了。
傅钰点点头,十分好说话的就去外面的小厨房了。
等人一走,乔岩张张嘴,想说话,可身上真的很疼,嗓子也是沙哑的没有发出声音来。
江女士很善解人意的开口让乔岩别着急先喝点水再说话。
“来,先喝两口,你睡了太长时间了,是不是很疼啊,乖孩子你忍着点啊……”江女士说着已经把吸管递到了乔岩的嘴边,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就等着乔岩醒过来了,还好是醒来了,不然她可真是有点不忍心的呢。
乔岩就着吸管喝了两口水嗓子才没有那么难受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有很多话想问,一时之间又有点迷茫的不知道该问问什么才好的样子。
江女士拍拍她的肩膀安抚性的解释着,“阿姨知道你不喜欢看到傅钰,阿姨也不喜欢看到他。”看到傅钰就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是,乔岩啊,不是阿姨说的,傅钰是真的对你好,如果他对你不好,阿姨也说不出来这样的话来。”
江女士说完自己都鄙视自己的,这叫什么话啊,说的真是违心,可是再违心,她还是要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啊,毕竟儿子已经对不起乔岩了,乔岩过去过的已经很惨了,以后,她希望乔岩能过的好,当然如果乔岩能和儿子再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是已经两三天了,她那不争气的儿子还是一点踪影都没有的,她也就不敢再抱什么希望了的。
乔岩看着江女士,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毕竟她只是受伤,也没有真的失忆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儿。
她好像懂江女士的话了,嘴巴里有些苦,心里更是酸楚的想流泪,你知道在牛家村拜堂的时候,他的手牵着她的,一起跨过那道门槛,唱喜的人高声的喊着,牵手进门一家人,当时她在心里加了一句——一辈子,一家人。
可惜了,她的这个愿望注定要成空了。
眼泪淬不及防的就这么滚落了下来,她想忍着不哭的,可还是很没出息的哭了。
江女士也是唉声叹气的,心里难受的不行,很想对着乔岩吼两句,没有这个男人你就活不了了吗?当初她自己一个人从怀孕到生了孩子那几年就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那时候出就是咬着牙,带着一股子狠劲,就想着把自己给活好了,没道理她行,乔岩不行的啊。
可是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儿,就是说不出来,乔岩毕竟还年轻,毕竟不是她江宜珊啊。
“小乔啊,你……”
乔岩打断江女士的话,开口保证着,“阿姨,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缠着你儿子的。”
江女士诧异的看着乔岩,有点哭笑不得,她这是说了什么了啊,让乔岩会这样想她,讲真的,她倒是希望乔岩能缠着自家儿子呢,儿子对乔岩什么样子,她看的清清楚楚,绝对不想他自己以为的那样无情。
只是感情的事儿,一般都是当局者迷,儿子这会儿还再迷障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呢。
“好,你能这样想,阿姨也就放心了,不过乔岩啊,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不管你心里再不痛快的,也不许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更不许你拿我孙子开玩笑的。”
“!”乔岩猛然抬头,眼睛里闪过一抹迷茫,很快就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不可思议的问道,“我怀孕了吗?”她还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她以为自己不会怀孕了呢,所以一直以来,她和金主大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注意避孕方面问题,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子。
“是啊,所以你要想开一点,刚刚阿姨说那些话呢,不是说怕你缠着那混蛋小子,说实话阿姨啊巴不得你缠着他呢,可是阿姨想让你过的开开心心的,当然了,我也是有私心的呢,你开心了,你肚子里的宝宝才能健康成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乔岩点头,眉开眼笑的,傅钰端了小菜和白粥过来时,乔岩难得的没有板着一张脸,反倒还冲傅钰笑了一下。
刹那间,傅钰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灿烂了起来,腼腆的笑了笑,把饭菜送上。
江女士揉了一把自己的腰身,真是一把年纪了,熬了这么两天都有点受不了了呢,嘱咐了乔岩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用担心乔雪,她这就回去看看乔雪的。
乔岩乖巧的应了下来,可是等江女士一走,她整个人就像只刺猬似的满是防备了。
傅钰看了不禁觉得好笑,“你现在这样子,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啊,怕成那样,你还是当年那个乔颜吗?”
乔岩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看看她现在之所以会惊弓之鸟都是谁的功劳,还好意思出现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的。
“好了好了,别气鼓鼓的了,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吃点吧,你放心,我先吃两口行了吧。”傅钰说着已经把白粥往自己嘴里送了,嚼完咽下去才又舀了一勺送到乔岩跟前,“那,这下放心了吧,没毒的。”
乔岩下意识的张嘴吃了那勺粥,吃完了才想起来——这,这傅钰刚刚吃过的啊,她又吃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傅钰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笑声是会传染的,特别是真心实意的欢笑声,真的能感染另一个人,最起码乔岩这会儿也跟着弯了嘴角,眉心也同时舒展开来了。
殊不知,门外一抹黑色的身影,沉沉的看着病房内的一切,听着他们恣意的欢笑声,微微拧了下浓眉,鼻息了几次,才默默的转身疾步往外走去。
江女士快气死了,这死孩子,简直是想上天啊,跑那么快干嘛?来了就进去啊,幸好她不放心乔岩在隔壁也没休息的就要起来看看,要不然还碰不上呢。
“臭小子,你给老娘站住。”
嘿,越说他还越跑的快呢!
眼看着已经追到医院门口了,真到了外面,江女士觉得自己肯定追不上的,不禁气结的连声喊了起来。
“哎呀呀呀,我的腿,我的腿……”
我去,装的还不像,看那臭小子头都没回的,哼,为了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看着样子是连老娘也不要了啊!
行,行,不要是吧!
砰——五体投地!
江女士活了半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的,本来是想装下苦肉计的,谁知道苦肉计没装成,反倒真的从大门前的台阶上一头栽了下去,真真正正的体会了一下五体投地这四个字的意思的。
也顾不上哀嚎了,鼻头酸酸的,不知道是被臭小子给气的,还是摔成这样的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泪眼模糊中,有人站在她的跟前,慢慢的扶起了他,和他身上的夜行衣一样的是黑色的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尘土。
“哼,不用你假好心,你不是要走吗?走了就别回来。”江女士拍开儿子的殷勤,说完又怕儿子真的会走开,又一把拉住他劝慰道,“阿南啊,乔岩她怀孕了,你们有孩子了,除了乔雪之外的孩子啊,这一次无论如何,妈妈都不允许你做那负心人,你知道一个女人肯为你生儿育女那意味着什么吗?”
那是真爱啊,如若不是,怎么会为你去忍受那孕育生子之苦,怎么会为你去变丑变老。
男人安静的听着,等到江女士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大通之后,他才淡淡的说道,“这个孩子,能不要就别要了,傅钰对她挺好。”换而言之,是劝说母亲,让乔岩另择佳偶了。
江女士傻眼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儿子,绝对就不是那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人,除非是……
“阿南,阿南,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啊,是不是啊……”江女士有些慌了,有一个为国家为政治做了一辈子贡献的老公,她私心上真的不愿意儿子有任何性质的牺牲,哪怕是牺牲儿子的幸福,她这个当妈的也不愿意的。
“妈妈,我必须离开,我是一名军人……”
“不,你不是,你只是你自己,你已经退役了,沈擎南,你听明白吗?你已经不是了,不是了……”这个时候江女士很后悔当初送了儿子从军,她很怕儿子就这么一走了之,很怕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儿子。
“……”多余的话,他也不愿意再讲,本来这次就不该出现的,只是他实在不放心,所以才最后来看一眼,以后还有机会看还是不看,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
夜沉如水,江女士坐在乔岩的病床前频频叹气,她到底还是没把儿子给劝回来,其实她知道自己不过是白费口舌而已,儿子是和丈夫一样有着雄心壮志的那种人,他们不是不爱自己家人,只是他们的心中装着大爱,装着一个大家。
哎!
“阿姨,你,是不是有话要给我说。”
“啊你醒了啊。”
“……”乔岩眨巴着眼睛,说实话,她一直睡的不踏实,所以江女士进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她没想到江女士坐在她病床前就这么一直的叹气,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才问出声的。
“小乔啊,事情呢是这样的,我全说给你听,至于你自己怎么选择,我都尊重你的。”
江女士到底还是没按照儿子说的去做,她把选择权给了乔岩。
你看,你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全说给你听了,如果他能回来,他肯定是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可是还有一种可能,他回不来了,你就需要考虑你的以后了。
毕竟,谁也不能为你生活,你是你自己最好的选择。
乔岩听罢沉思了良久,看着江女士,目光中透着一股异样的坚定,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她的答案。
……
时光荏苒,转眼乔岩已经临近预产期了,可能是江女士这个当奶奶的给补充营养太过了,乔岩整个人都胖了一大圈。
最后一次产检的时候,医生已经建议她住院等待分娩,她的血型特殊,需要提前准备生产的事宜。
病房里,年轻男子驾轻就熟的给乔岩捏着小腿,心疼的不得了。
江女士别过眼不去看眼前的俩人,她是真心疼乔岩的,也希望乔岩和傅钰真的能走到一起,毕竟已经快一年了,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虽然每次都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真的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如果真的没事儿,这么久,也该有点消息了的。
“好了,我腿没事儿。”别说江女士别扭了,就是乔岩自己也别扭的,可是真的,整个孕期,多亏了傅钰无微不至的照顾。
傅钰淡淡的笑着,已经习惯了乔岩的小别扭,倒了水给她喝,然后按医生嘱咐的一样样的细数着要准备的东西,小棉衣服也准备了两套,还是他自己学着做的,做的有点丑,可是很有成就感。
“傅钰,你知道……”乔岩的肚子开始疼了,她有预感,她要生了,可是忍着疼痛,她还是更想知道金主大人的消息,尽管傅钰一直没有和她讲过,可是她知道傅钰一定是受人之托在保护她的。
“嗯。”傅钰嗯了一声,抬头看向乔岩,看到她皱起的眉眼,瞬间就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很快大声的喊医生。
“医生,医生,快,她,要生了!”
要进产房了,乔岩死死的抓住傅钰的手,“傅钰,如果,我是说如果只能保一个,保小的。”
傅钰的脸白的像一张纸,紧紧的盯着乔岩的脸看,看她满头的汗水沾湿了秀发,看她眼底蓄满的泪水。
这——可是他爱恋了快十年的女孩啊,她当年是不是也像现在这般恐惧。
“不,不会有事的。”他保证着,可是他的保证在她的眼里空白无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乔岩的乌鸦嘴,几个小时之后,医生出来让家属签字,说情况很不好。
难产,还是稀有血型,真是所有的都赶到一块去了。
傅钰接过医生递来的手术单子,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一步步的走到产房跟前,对护士低语了几句。
护士为难的看了看傅钰,然后进去里面和医生说了傅钰的要求。
傅钰要求陪产,进产房陪产。
明知道不是丈夫,却要求陪产,医生这个时候也不管来陪产的人是谁了,孩子都生了一半了,为了孩子和大人好,最好的方法是能生下来的。
所以很快傅钰被护士带进了产房,看到了已经昏过去的乔岩。
医生也是给傅钰说明了情况,只要乔岩能醒来,再用力一把,没准就生了。
傅钰附身在乔岩的耳边,轻轻的低语了一句什么话,乔岩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了,傅钰接着又说,反复的说,一直说。
终于,乔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傅钰,震惊的低低私语着,“你说真的,真的吗?”
傅钰点头,保证,“乔岩,你加油,我保证你出来产房就能看到他。”
“好了,人醒了就行,家属可以回避一下了。”医生大松一口气,真是太好了,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果真是没问题了,乔岩的这次生产可以说是有惊无险,总算生了,听到医生说生了,乔岩松口气的同时再次昏迷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时,已经在病房了,窗前一抹清瘦的墨色身影,她以为是傅钰,喃喃的喊了声,“傅钰。”
那身影僵直在那里一动也没动,乔岩有点着急了。
“傅钰,你骗我。”不是说,她出了产房就能看到他了吗?她这会都到病房了,怎么还没见到人,她就知道傅钰是在安慰她,是在骗她,她就不该信他的话。
“呜呜呜……”她伤心的哭了起来。
一只大手罩在她的发顶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听她细细的哭声都是一种享受,只是一直这样哭,让他很尴尬的,亏得他以为她的选择是自己呢,原来还是傅钰啊。
“好了,别哭了,我去换傅钰回来照顾你。”
乔岩猛然抬头,瞬间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江女士本来在外面的房间里哄着刚出生的小孙女呢,听到乔岩这哭的撕心裂肺的不得不推门进来,皱眉训着儿子。
“你是不是傻啊,她要是要傅钰,还有你什么事儿的。”这儿子真是傻极了的,还说那样的话,别说乔岩了,她这个当妈的听了都生气的。
男人怔住,好一会儿后,才如梦初醒的一把搂住了还在哭泣的女人,他以为,他以为……爱情再也不会来,却没有想到,原来爱情一直没有舍弃他,而是他没有抓紧,这次,他不会再放手,永远,永远也不会再放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