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心口,眼眸霎那间变得冰冷,倏然收回手指,紧握成拳,内心剧烈交战。
此刻,便是杀他的大好时机,还不下手,更待何时?!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错过,怕日后再难找到如此大好除他的机会,媚烟池,媚烟池,你还在等什么还在犹豫什么?
眸色渐渐深沉,指甲深陷入皮肉,不觉疼,她的心口却愈发地疼,心中,一把锯子,在来回拉扯。
忽然,门被推开,如浮丝的药香随风飘入,她回头,目光恢复平静,对上他安详沉静的面容。
他身后的莫笑,看了她一眼,无声地带上门,留下她和他,还有,躺着的莲相。
“你来了。”她没有叫他敏王,此刻的他,只是,要救人的医者。
浮起笑意,凤流毓看着她苍白的容颜,淡声问,“你,没事吧?”瘦弱如风的身子轻轻飘近。
她不回答,转过脸,看着言无殇,“有事的,是莲相。”眸中,漏出些许复杂。
一线牵,他中的是一线牵。一枚如丝的针,牵动脆弱的生命,没入血脉,十二个时辰后,游走直至心脏,针上剧毒侵入心肺,纵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他死了,于她最好。可为何,她要让人去找他,佛心圣手,来救治?
忽然,细弱的呼吸自头顶传来,她抬头,却对上凤流毓了然于心的眼神,他说,“恨海无涯——何苦?”
他,凭什么洞穿世情?凭什么一再地揭穿她隐在灵魂深处的阴暗?她恨,她也怕,他果真是佛?
暗暗蜷起手指,她冷冷一笑,话语尖锐,暗含讽刺,“恨海无涯?回头是岸么?既是无涯,又何来的岸?回头若靠不到岸,又当如何?”可见,佛之可笑,明明没有回头之路,却还要鼓动世人回头,回头,却依旧是绝望,佛,也不过虚伪之流!
凤流毓漆黑的眼眸凝住她,窥不出心绪,忽然转眸看向床上的莲相,问,“金针,已逼了出来?”看她轻轻点头,话锋突转,似梦呓一般低喃,“劫数,劫数。”
她心陡地一跳,“什么意思?”他,真没救了么?连妙手回春的“佛心圣手”也救不得了么?
凤流毓沉默,她揪住他的衣衫,“你不是活佛么,区区一莲相都不能救,还称什么活佛,还怎么渡众生?”
“活佛自在人心,我不过是个红尘陌路人,滚一回,魂魄便要散去,怎敢妄言渡众生?”他平静地说道。
她眼中闪过一丝沉痛的绝望,慢慢松开手,失了魂般轻轻笑开,唇边的笑花,却已凋零。
他平静的面容忽然出现一丝裂痕,淡淡地又隐入苍白的脸色,垂眼解下腰间半旧的白段锦囊,递给她,她木然地接过,锦囊好像是空的,上面的白色莲花已经黯淡。
远古的声音传来,此一舍利,不能离身,否则大劫难逃,切记,切记。
“里面是一颗舍利子,可以救他。”他淡淡地说道,面容好像苍白了些,却愈发安详得不沾红尘。
可以救他!抓住锦囊的手蓦地颤了下,她眼中燃起星点亮光,旋即不解地对上他的眼,他却有意无意地移开目光,“将舍利碾成粉,和进我开的方子里,让他喝下,两日后便可醒。”语罢,转身往门外走去,雪白的衣衫让瘦弱的看起来背影有些虚无。
她打开锦囊,倒出舍利,玉洁的掌心,一颗金光璀璨的粒子,流动着活灵之气,照亮眸子……
秋风袅袅,桂子飘香,却袭不进那一室淡雅清新的莲香。
静谧安然的室内,莲香静萦,白衣男子凝着床上那张无双的睡颜,轻轻一声叹息,细致的手指抚上言无殇清雅娟秀的眉,轻声问,“背后之人,可有线索?”
一旁的莫笑欠身回道,“回爷的话,目前尚未有线索,不过——”
莫笑欲言又止,白衣男子转脸笑道,“可是怀疑贤亲王?”
莫笑略微一顿,“是,爷。”
他身旁站的粉色锦绣桃花衣衫的男孩忽然轻笑出声,白衣男子转眸,慢声道,“笑笑以为如何?”
笑笑大眼一溜,脸颊一鼓,笑道,“爷,柿子长得好,可不止外人眼馋,自家人也可能偷摘哦!”清新稚嫩童音,瓷娃娃般的脸上浮起可爱的小笑渦,霎是惹人怜爱。
莫笑转眼看他,脸色微凛,难道是——
白衣男子温软一笑,“如此说来,莲相倒成柿子了。”
“而且还是软柿子!”笑笑俏皮地跳过来,“任我掐捏的软柿子,嘻嘻。”边笑着藕白的手真个在莲相的脸上捏了几下,似是极为得意地歪头朝白衣男子笑道,“这柿子还真是够软的!”又使力掐了两下,方罢手,还有些意犹未尽。
白衣男子笑嗔道,“淘气鬼!”旋即澄澈的眼眸一眨,也学他的样子捏他圆圆的脸,取笑道,“爷倒觉得你比较像柿子!”圆嘟嘟的,不就是个柿子脸!
笑笑嘟嘟嘴,鼓起粉嫩嫩的颊,依旧嬉笑说,“爷见过像我这么可爱这么好看的柿子么?”
“哦,莫非笑笑比着莲相还要好看?”白衣男子似笑非笑地打趣,笑笑顿时无语,一脸的懊恼。
若说可爱,莲相可不及他千万之一,可他偏要加上好看二字,这不,莲相这天下第一美男都成了柿子,那他岂不是只丑柿子!
看他无奈又懊恼的有趣模样,白衣男子不由轻轻笑出声,就连一向冷漠的莫笑也不由翘了翘嘴角,这下,笑笑脸颊更鼓了,涨得粉红粉红,白衣男子站起身摸摸他的发,笑道,“好了,别不高兴了。活宝笑笑又怎么会是柿子呢,即使是,也是只可爱的小柿子。”
听了这话,笑笑扮了个鬼脸,笑嘻嘻的神情又活了过来。
白衣男子说,“今日出来许久,也该回了。莫笑你看顾着主子就好,我和笑笑一起出去可以了。”
“是,爷。”莫笑恭敬答道。
“爷,我们回去罢。”笑笑说着,拉起白衣男子的手就要往外走,白衣男子却笑而不动,眼睛扫向他的怀,说,“那颗千年野山参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