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鸨父呆怔着,这来"畅春园"寻欢的女子本就各种各样,其中也不乏有屋内女子的嗜好,但是那一身高洁的女子背地里竟然好一这口,想来又够让人心惊。
但想着她塞给自己的银票,足够再买几个小倌了,只是这不要把人给弄死了才好。
鸨父垫着脚向里往去,轻声道:"小姐,请悠着点,别太累着了..."
这当然只是善意的提醒和暗示,门口两个女金刚守着,他可不敢冲进去,苏心海的下场他又不是没看到,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哼,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来碍着我的眼!"
屋内传来低沉却又抑不住的火爆女声,吓得鸨父连连呼"是",脚步不稳地急速退走。
看来,屋内的小姐,果然是惹不起的主啊!
在整个宜州城,他怎么就没见过这位小姐,气质、穿着都属上乘,看来是外地来的贵客,探不得虚实时,他可不敢贸然翻脸,只得让这小春林先受点苦了。
门"吱嘎"一声,又合上了,只是那一声一声的鞭声却是毫不含糊地落下,让那些看戏的小倌缩在了一群,暗自庆幸着没有被那看似俊美实则狠辣的小姐选上。
"好了,可以起来了!"
苏心禾长呼一口气,甩掉手中的长鞭,跌坐在了圆凳上,随手倒了一杯清茶,仰头喝掉。
看来她的演技不错,演坏人也演得那么逼真,这下,苏心海应该相信了吧。
接下来,就是影飞的戏份了。
苏心海回家找不到她,得不到她的同意,苏家帐面上的钱根本调不动;而萧子如是绝不会拿出自己的钱去为她赎一个小倌的。
她唯一能寄望的便只有影飞了。
是的,这一场戏完全是影飞与焰冰商量之后达成的共识,而苏心禾只是这场戏的特派演员,当然,她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焰冰给了她一张美美的面具,另外再派了两个女金刚一同前行。
说起那张面具,苏心禾真是爱不释手,薄薄的一层摊在手中近乎透明,质地柔软,表面光滑,戴在脸上也没什么感觉,真的就像自己的脸一般。
苏心禾不得不感叹古代的手工艺确实到达了绝妙的境地,精致无双!
"小姐,这样真的能行吗?"
小春林从地上爬了起来,哪里还有刚才一付娇弱的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红红的血水,一片狼狈。
为了逼真,那用的可是真血,不过不是他的血,只是鸡血而已,配合着已经被小刀划烂的衣衫,倒确实挺吓人的。
当这个小姐来找他时,他以为又是另一个寻欢的金主,却没料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问他:想不想离开畅春园?想不想有自己的生活?
当时,他愣了一下,以为这位小姐在说笑,可看她认真的脸色,却又无半点调笑之意,他这才认真考虑起来。
踏入这行不过几年时间,却真是将一切都看淡了,女人薄性,又有谁能够依靠终生?
他本来想着再赚几年的钱,有了养老的钱后再离开这里,可这个女人的到来却让他生生将计划提前了几年,能够少做几年那当然是好;而且,她还要多给他一笔银子,保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这样的好事,他当然立马答应了。
而她的条件不过是让他配合演一场戏,骗过苏心海,让她娶了他。
当然,小春林也能有自己的选择。
如果他想嫁于苏心海,那么就好好地与她过;如果不是真的想和苏心海在一起一辈子,那么,只要苏心海休掉自己的夫郎,娶了他后,这位小姐自然会安排他安全离开,到一个苏心海再也找不到他的地方,从此隐姓埋名,过自由的日子。
虽然苏心海极是疼爱他,但红颜易老恩易断,在欢场中的他已经看过多少,最后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小春林深谙这一点。
但他不明白的是,这位小姐为什么非要苏心海休掉自己的夫郎才能娶他,女人三夫四侍很正常,像他们这种青楼小倌嫁入豪门大户已经是天宠了,还要她休掉自己的夫郎,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不过,这位小姐没有多言,他便也不敢多问,只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吧。
至于最后苏心海会不会休掉自己的夫郎,他可不敢保证。
苏心禾意味深长地一笑,手中的茶盏在指间转动着,琉璃色的眸子暗藏精光,调笑般地说道:"不要小看了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到时候施展你的浑身解数,她必然会为了你走上这一遭!"
这是双重保障,如果影飞那边没有成功,那么,至少也会动摇苏心海的意志,在加上小春林柔弱的演出,无疑给苏心海打上了一剂强心针,这事,准成!
苏心海的确如苏心禾所说,在铺上她提不到分文,接着她又去找萧子如,道明缘由后还被萧子如大骂一通,说她没出息,放着好好的夫郎不要,却找外面的野男人。
这一骂更是气得苏心海胸中怒火翻滚,连日来心里所有的憋屈都在此刻发作。
苏飞雪的偏心,让她在苏家里什么都捞不到,连钱财的使用也受人制约,她算什么苏家二小姐,没实权,没钱,连家中的仆从看她的眼色也变得不一样了。
还有那个沐清尘,要不是有个知府的娘,他哪里好?还敢不让她碰?
"嘭"!
苏心海一拳头打在廊柱上,她这个苏家二小姐活得还真窝囊,苏心禾她动不了,沐清尘总算是她的人,她爱拿他怎样便怎样。
眼下,她正有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
想着想着,苏心海面色一沉,向北苑大步行去。
当苏心海带着一腔怒火刚刚踏进沐清尘的房时,屋内一阵悠悠的谈话声让她立时收住了脚步,她小心翼翼地收敛气息,轻手轻脚地向里屋靠近。
屏风后面,影飞与沐清尘围坐在圆桌旁,烛光飘摇,映得沐清尘本就清瘦的脸色更见惨白。
只听得影飞轻叹一声,道:"清尘,如今你这病可拖不得了,要快些治疗,不然,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与知府大人交待?"
"咳咳..."
沐清尘清咳了两声,虚弱地道:"我这病不治也罢...咳咳...不过是在拖时间而已...我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你快走吧...你还怀着孩子...可别被我给传染了...咳咳..."
"清尘,"影飞摇了摇头,话语中隐含怜悯与哀叹,"这事要告诉心海,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妻主,如果你真有个什么...她对知府大人也好交待,是不?"
"哼!"
一说到苏心海,沐清尘却是冷哼一声,道:"我不会告诉她的...咳咳...我就要死在苏家...死在这清冷的北苑...我看她如何对我娘交待...咳咳..."
"你这又是何苦呢?"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影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地低下头。
"她欠我的...我死了...她也别想好过...咳咳..."
沐清尘情绪激动起来,咳得也更厉害了,影飞连忙起身在一旁轻拍着他的背,也挡住了苏心海探究的目光。
沐清尘抬眼,与影飞相视一笑。
第二场戏,成功!
本是怀着一身火气到了北苑的苏心海,这下是无论如何再也不敢踏进去了。
他没有想到沐清尘竟然已经身染重疾,她根本没碰过他,虽然也没关心过他,善待过他...但他嫁来苏家没多少时日,如果真的死了,知府大人那边如何交待?
到时候不仅不能指望知府的援助,更可能还会被恶言相向。
官场黑暗,如果知府暗地里指使人暗害她,为她亲儿尝命,她又怎么办?
想到这里,苏心海惊出了一身冷汗,踉跄着跑出了北苑,在无人之地时,脚下一软,却是跌坐了下去。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一时之间,苏心海没了主张。
小春林在那里等着她去救,她忘不了他决然而凄楚的眼神;而沐清尘那个瘟神又身染绝症,还想着暗害她,她又怎么能坐着等别人将绳子给她套在脖子上?
不行,不行,非要想个办法出来,不能让沐清尘死在苏家,如果让他挂着她夫郎的名号死去,这辈子她都别想安宁!
苏心海正在苦恼之际,忽见一袭藏青衣的影飞从远处飘然而来,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姐夫..."
苏心海整理了衣袍,平息了呼吸,这才不急不慢地向影飞走去,只是那如鼓的心跳却泄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心海?"
影飞佯装诧异,眼神却不由地向北苑的方向看了看,最终却是抚住心口,像落下一颗大石般。
苏心海心中冷笑,真以为她不知道,一屋子人把她当傻瓜来玩弄,还想让那个倒霉鬼将她缠死,没门!
"姐夫,心海今天是有事相求,请姐夫一定成全!"
苏心海一撩衣袍,却是屈尊地跪在了影飞的面前,面色决绝,眼神真挚,就像是下了某种不可更改的决心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