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清寰殿的生活对萧紫衣来说,其实并没有外界所形容的那样可怕。
不过,比起凤鸣宫,呆在这里她要做的事情的确多了很多。正如顾莼所说,她一个人得负责这里所有人的生活起居,而那些已很久没被人伺候过的妃嫔面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丫鬟也当然不会客气,只要自己能不动手,不管什么事都会让她去做,如此一来,她要做的事自然就一下子多了不少。
好在对这些妃嫔来讲,只要萧紫衣做完了该做的事,她们基本上就不会再把心思花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了,因此也不会再刻意为难。实际上,被幽禁在这里的大多数妃嫔神智都早已不太清醒,全部都活在自己构造的天地里,常常做些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例如想象着她们仍是皇帝的宠妃,为了“争宠”而明争暗斗、相互陷害。这种状况虽然可笑,却不免让人感到讽刺与凄凉。
但对萧紫衣来讲,这些都与她无关。由于看出了那些妃嫔的特点,她平日里更是沉默,安静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既不多话也不乱生是非,因此除了有些累以外,来到清寰殿的这两个多月,她并没有遭到什么折磨或欺凌,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只是,就算再健朗的人,若要一个人干完十个人的活也未必能应付得了,何况萧紫衣还是个孩子,加上之前在凤鸣宫里又不断受伤生病,让她面对这繁重的劳力付出时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没多久,她的身体就出现了异状。
然而她很清楚,就算是病了也没人会帮她,她必须把所有的活都按时干完,否则那帮疯女人一定不会对她客气的,还不知会出什么事来呢!于是,尽管今天已经很不舒服,她却依旧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声不吭的做着自己的事。
她本以为,只要吃过了顾廷晟之前给她的药,状况或许就会好一些,可谁知,情况却并非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从今早开始,她始终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明明已进入仲夏时节,可她却手脚冰冷,一身虚汗,脑袋也总是出现一阵阵眩晕感,导致她浑身无力、头重脚轻,甚至吃不下任何东西,更别说是干活了。
此刻已是正午时分,早已筋疲力尽的萧紫衣望了眼面前堆积如山的脏衣物,连为自己感到可悲的机会都没有,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便在瞬间失去了知觉。
……
从昏睡中醒过来,萧紫衣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半坐起身,她茫然的环视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意识还有些混沌,搞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不过,在沉沉的睡了一觉后,原本劳累的身体得到了些许休息,总算恢复了一些体力,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她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发现它的布置很简单,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中,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最多比冷宫中那些妃嫔的住所好一些而已,可见住在此处的人,身份一定不会是宫里的主子。
等等,冷宫!
突然,萧紫衣想起了她昏迷前的情形,原本混沌的头脑霎时清醒。
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竟已到了黄昏时分,她心里忽然有些害怕了起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应该身在冷宫吗?为什么会……
她记得,当时她正在洗衣服,却因身体不舒服而力不从心,最后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发模糊……那后来呢?为什么后来的事她都没有印象了?
思及此,尽管心中忐忑不已,她仍是压下种种的疑问和不安,想先弄清自己身在什么地方再说。可正当她准备起身下床时,房门却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还没看见进来的是谁,一股浓重的药味首先飘进了房内。
萧紫衣呆呆的坐在床榻上,面对这种情形,显得有些无措。
首先进入房间的,是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此时他手里正端着一个碗,很显然,那是满满的一碗药汁。在中年男人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看上去大概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另一个是应该还不到十岁的男孩。然而这两人给她的感觉,却不似中年男人那样温和,少年似乎浑身充满了戒备,男孩则是满脸冷漠孤傲。
值得一提的是,三人中最先吸引她目光的人,竟是那个年龄最小的男孩。
男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疏离气息,年纪虽小,但天生有别于旁人的独特气质却叫人无法不注意到他,对他的身份也更加感到好奇。
可叫萧紫衣不解的是,这三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至少那个男孩身上的气质就不是寻常百姓能拥有的,可他们穿的只是质地粗糙的普通布衣,住的也不过是这种简陋的房间,很难不叫人感到疑惑。
但话说话来,依目前的情况,这些都不是萧紫衣应该考虑的事。
“你醒了?”中年男人进屋后,看到萧紫衣已经清醒,便微笑着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药递到了她面前,并同时道:“我估计你也该醒了,刚好药也煎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怔怔地望着面前那碗药,萧紫衣并没有伸手去接。
她的迟疑,一方面是还没搞清楚眼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她本身的戒心,在没弄明白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她不敢随便相信任何的人。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万一对方恼羞成怒,要知道,她可没什么力量抵抗他们。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中年男人见状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药放到一旁的桌案上,温和的对她笑了笑,道:“没事,反正现在有些烫,等一会儿再喝刚好。”
男人的笑容是如此的无害,加上那善解人意的温和笑意,萧紫衣不过只是个小孩子,而且还被折磨了差不多快一年的时间,此刻,面对这种场面,她心里的某处像是忽然塌陷般,致使思绪整个陷入了左右拉扯的艰难境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