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别哭了,专心听娘说话。”轻轻哄着伤心的女儿,萧语菲整颗心都犹如在滴血,她很不舍,不敢想象当自己不在后,女儿会面对怎样的命运。
可事到如今,她已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紫衣,你听娘讲。你原本姓林,是已故林家堡堡主,林智豪的女儿,也是林家唯一的血脉,所以,你要担负起守护林家传家之宝的责任……这个皇宫处处危机,皇帝觊觎林家的传家之宝已经很多年了,娘始终假装不知道,但其实东西就在娘手上,而不久前,娘已将那东西托付给了太子殿下,相信就算皇帝再狡猾,也不会想得到,一心想要的东西就在自己儿子手里。”说到这儿,萧语菲露出了一抹充满算计的笑容,让萧紫衣感到十分的陌生。
没错,今日这一切都是萧语菲一手安排的,她的早产,并不是个意外。
当得知自己怀了顾莼的孩子后,萧语菲万念俱灰,再也不想忍耐下去,于是便使了一招险招,让自己小产的同时,也另顾莼无话可说。
但事情是不可能绝对完美的,这一点,萧语菲事先自然也想到了。
首先,她必须将自己手上的“烫手山芋”——林家的传家之宝和女儿萧紫衣,托付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此人不仅得是宫内的人,且身份越尊贵越好。而关于这个人选,早在最初的时候,她心中就已有了大致意向,那便是皇上的嫡长子,兰陵储君,太子顾廷晟。
说也奇怪,明明是亲生父子,顾莼和顾廷晟在性情上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顾莼此人虽不至荒淫无道,但过于偏执的性格,让他登基为帝后变得残忍冷血,做事只凭自己喜好,从不顾及天下百姓,十分不得民心。可顾廷晟与他父亲完全不同,他品性温和纯良,身上完全没有那种皇室贵族自以为是的骄傲,对每个人都很好,也从不会苛责惩罚下人,作为太子,算是相当难得了。
如今的顾廷晟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却已知道分辨善恶对错,有了身为一国之君的觉悟,同时又平易近人,让萧语菲很是欣赏。但是一国之君毕竟不好做,拥有太多的恻隐之心,也很可能成为他今后的致命伤……可这些就不是萧语菲该考虑的了。至于她为何会选顾廷晟,最主要是因为顾廷晟和宫里的其他人不同,不会恶意贬低或刻意疏远她们母女两,也很喜欢小他四岁的紫衣,不似其他那些表面巴结暗地谩骂她们的人,而是真心的在与她们母女相处,那样的真诚流露在无言的一举一动之中,常常令萧语菲感动异常。因此,当她做出决定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廷晟这个人。
她已在两个月前就将林家的传家之宝交给了顾廷晟,并嘱托他,一定要好好保存,直到有一天紫衣有能力后再将东西交还给她。说穿了,她其实是在赌博,赌顾廷晟的善良,赌自己女儿未来的命运。
但她并没有失望,顾廷晟答应了她,并承诺会好好的照顾萧紫衣。
然而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命由天定,即便事先安排好了一切,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未知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萧语菲稍稍停顿了片刻,整理了思绪后,接着继续对萧紫衣嘱咐道:“紫衣,你一定要记牢娘刚刚的话,也要记住,除了太子殿下外,这宫里没有人可以相信。而太子虽然答应娘会照顾你,但你还是要学会照顾自己,太子在尊贵毕竟也不是皇帝,有时即使有心,也没办法保护你。可是不管碰到什么事,答应娘,一定要坚强的活着,并找机会离开这里……娘很自私,选择了逃避,不能再照顾你了……孩子,真的对不起,把你带来这世上受苦……”说到这儿,身体的痛让萧语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口鼻间的气息也随之渐渐变得虚弱。
但此刻,对萧语菲来说,这些痛却远远不及她内心承受的煎熬,为了解脱,她只能懦弱又自私的逃避一切,让女儿独自承受一切后果,即使她明明知道女儿可能面临的一切是怎样的苦难。
听起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萧语菲已没有了可以后悔的机会。
六岁的萧紫衣对于母亲的话似懂非懂,但听着母亲越来越小的声音,看着那神情始终哀伤凝重面容,她很害怕,只好一个劲的哭,哭得十分伤心,十分无助,却完全没有想过,待过了今晚后,明天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而就在这时,寝殿内室的帘子忽然被掀开,接着便看见顾莼大步走了进来,迅速地来到了床榻跟前。
“语菲,为什么把下人都遣了出去?你身体这么虚弱,万一有事该怎么办?”看了眼跪坐在床榻上的萧紫衣,顾莼没说什么,只是一脸担忧的对萧语菲道。
那群御医在外面商量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摆明了是想拖延时间,于是他无法再干等下去,便从外厅急忙进到内室来,想呆在萧语菲身边。
“会有什么事,最坏不就是死么?”与以往一样,尽管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萧语菲依然用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面对着顾莼。
“胡说!你不会有事的。”听她这么讲,顾莼不悦的小声斥道,语气却有着浓厚的焦虑和不安。
“呵,你已经禁锢了我这么久,还不满意吗?怎么,难道这次你想和老天爷一较高下?”萧语菲有些不屑,连看都懒得看他,侧过脸闭上了眼睛。
“你……”见她态度如此冷淡,顾莼没来由得升起一股怒气,提高声音道:“怎么不能?只要我不想你死,你就一定不会有事。”说着,他看了眼一直跪坐在床榻边哭泣的小女孩,忽然又道:“你也一定不想就这么死去的对不对?不然你的女儿要怎么办?”
闻言,萧语菲立刻睁开了双眼,只是眼神中以往的光彩已渐渐模糊,只剩下与苍白脸色相呼应的怅然与迷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