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大门依旧紧闭着,只不过,如今门外又多出了两人个,那就是在刚才也被一并请出来的刑天澈和尹墨尘。
身上还带着伤的两人,分别伫立在庭院不同的角落中,且相隔甚远。
然而,尽管刻意避开对方,但此时,阳光下两道修长的身影,有着同样心事重重的表情,那变幻莫测的神色,叫人猜不到他们真实的心思。
这一刻,弥漫在整个原叶山庄的诡异气氛,让山庄中的众人全都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感觉:或许,一向平静宁和的原叶山庄,就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前厅外,是一片暴风骤雨前来临的宁静;而前厅内,有人正在回忆着过往的一幕幕爱恨情仇,翻开曾经被遗忘的欢乐,以及伤痛。
芸清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准备聆听那些长辈的故事,以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旁边坐的是能够令她感到安心的萧紫衣,对面,则坐着自称是她生母的苏梦羽。
文晟背对着她们三人,站立于窗前,目光深不见底。
“其实,文晟并非我的真实姓名,更准确的说,我并不姓文。”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缓缓的开了口,声音无波无澜,听起来却叫人感到揪心。
“那……伯母的名字?”想了半天,芸清还是不知道对苏梦羽该用什么样的称呼,于是只好叫了声“伯母”。
“不,我本名就是叫做‘梦羽’。其实这里平时根本就没有外人会来,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姓名,我也就懒得替自己再去想一个新的名字。”苏梦羽乍听芸清对自己的称呼,还是小小失落了一下,但她并未表现的太多,很自然的回答了芸清的疑问。
她毕竟也经历过大风大雨,刚刚那近乎失常的激动情绪,在经过自身调整后,现在已渐渐平息了下来。仔细想一想,她完全可以理解芸清的反应,近亲情切,乃是人之常情,况且他们夫妻两,也的确亏欠这个女儿太多了。
“是这样啊,我懂了。那伯……我是说,您的真实姓名是?”闻言,芸清会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对文晟问道。
“呵,好久都没有再提起这个名字了,我以为早已经忘记了,谁知现在被你这么一问,竟还是能立刻想起来。”文晟飘忽一笑,没头没尾的发出了一声感慨。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以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道:“我本来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晟’字……曾经,我叫做,顾廷晟。”
顾……顾廷晟?
芸清对云州大陆的历史虽不算是特别的了解,但一些众所周知的东西她还是知道的,尤其,是最近这二、三十年来的事情。
顾廷晟,不正是兰陵王朝最后一位皇帝,陵襄帝的名讳?而这位亡国之帝,不是应该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和皇后一起自缢于兰陵的皇宫中了吗?
这,怎么可能……而她自己还是……
不,应该只是同名吧?
“你一定很奇怪吧?”顾廷晟转过身,看着芸清一脸震惊的神情,明白她已想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这……”饶是芸清的心性再怎样平和,得知了这样的惊人事实后,也无法再冷静下去了。
“清儿,你不用怀疑了,师傅可以告诉你,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萧紫衣看出了芸清的想法,一语点破了她的侥幸心理。
“什么?!可是师傅您……”芸清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惊呼道。
这不可能吧?
按理,刑瑞灭了兰陵王朝,应该是顾廷晟的仇人才对,但她明明记得,师傅和刑瑞是旧识,而且交情还不浅,然而此时,师傅又和顾廷晟以兄妹相称,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知道她在想什么,萧紫衣嘴角微微一扯,再次说道:“你的疑问,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会找机会告诉你的,但关于大哥的身份,你不用怀疑了,他的确就是曾经兰陵王朝的最后一位皇帝,陵襄帝。”
话已说的如此直白,即使想要逃避,也没可能了。
芸清颓然的重新坐回椅子上,虽然仍能听到他人讲话的声音,但脑袋却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被动接受。
“大哥,你继续说吧,不必追溯到太久以前,捡重要的说就好,剩余的部分,有机会我会再告诉清儿的。”萧紫衣口中所谓的‘剩余的部分’,大多都只是他们几个老一辈之间的前尘过往,她觉得,这些事和芸清的身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没必要在这个当口说的太清楚。
“嗯,我明白。”顾廷晟应了萧紫衣一句,然后缓步来到苏梦羽身旁坐下,望着芸清失焦的双眼,再次开口让话题回到了最初。
“二十年前,当刑国大军攻入兰陵王都的时候,我自知兰陵已是穷途末路,打,是绝对打不过的。不过,我却从没有想过要逃亡,因为我若真逃了,刑瑞定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兰陵所有的皇族和遗臣,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我决定留下来面对他,毕竟,当初的确是兰陵欠了他,是我欠了他。再说,作为一个帝王,我既然失败了,就要敢于去面对后果。但我的妻儿却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们白白送命,于是,我便打算在刑瑞攻进皇宫之前,将你们母子三人送走,只留我一人来面对刑瑞就好……可是,梦羽说什么也不肯走,最后,我只好先将你们兄妹送出了皇宫……”说到这儿,顾廷晟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而对方也在此时,很有默契的对上了他含笑的视线。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三十多年的深厚感情,在两人此刻交叠的目光中,不言而喻。
“兄妹?”另一边,芸清听了顾廷晟的这番话,不禁脱口而出的问道。
这么说,这世上除了文喻和文欣之外,她还有一个哥哥了?
说不清她此刻是怎样一种心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至少在她的潜意识中,已欣然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身世。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