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你胡闹什么?她是你李平哥的朋友。”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徒劳去撕开那最后一层遮羞布。
玉珍银牙紧咬,“阿姐,你傻,我可不傻,只有你相信她,”玉珍手指着白朵,高声道:“你,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对李平哥没有一点儿想法?”
眼泪簌簌而下,透过朦胧的泪水,白朵看到的是李平警告的目光。
“我们真的只是朋友,萍水相逢的朋友,你别误会。”
误会?玉珍可不这么认为,李平之于她,是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梦,为她的阿姐,她再多的不甘和渴望,只能埋藏在内心深处,可眼前这个女人,打从她一进门,玉珍就嗅出了不同,这个女人看李平的眼神,她太熟悉了,是望而不得,是百爪挠心,玉珍心底自嘲,这不就是另一个自己么,又如何不懂这女人是什么角色?!
“鬼才信!”玉珍恨不得上去撕烂那伪善的嘴脸。
凤珍走上去,拉过玉珍,半推半就的,姐俩进了屋。
文渊觉得今日收获巨大,来此的目的也超出他的预期,便告辞。
“小辣椒,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凤珍还没来得及,文渊已如一阵风,闪出了大门,凤珍急忙追出去,已不见了踪影,莫名有些失落。
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
等到转身回去,不知李平和白朵说了什么,白朵已擦干泪水,幽怨又不甘地望了她一眼,却作势要走。
“凤珍姐,打扰你们过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是我莽撞了,我和李平哥真的没什么,你一定要相信他,祝你们幸福,我走了……”
凤珍心底着实想笑,陷入爱情的女子是否都把别人看得和自己一样笨,就如她看王学,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清楚,所以最后选择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
夺门而出的白朵,背过身去的那一刻,咬破了下嘴唇。
耳边回响的是李平如蛇信子寒凉的话语“如果你想我死,就继续留在这!”
呵——她如何舍得逼他死!那个女人是他的命么~
大年三十,接近十二点,村落里陆陆续续地响起鞭炮声,是要吃年午饭了,凤珍家的锅灶还一片冰凉,终于人来人散,回归平静,郭霞领着孩子们也回来了。
谁知,在凤珍目瞪口呆之中,李平被两个哥哥冲进院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左一右将李平架着,绑走。
耳边残留着李平挣扎的吼叫,却白费力气。
凤珍深吸了一口气,一句话也没有说,钻进灶房,生火,来不及做菜了,只蒸了一锅肉包子,一家人围着桌子各怀心思,就着白水啃包子,寂静无语。
这个年,真是比戏文精彩。
一直到年夜饭吃完,李平也没有回来。
一家人围着火炉守夜,电视里正播着射雕英雄传,玉珍正看得津津有味。
凤珍轻轻地咳了一声,“阿妈,玉珍,我有话说。”
郭霞人老了,带了一天孩子,已经昏昏欲睡,打着哈欠:“囡囡啊,啥事?”
“过了这个年,我想带你们离开这里。”
郭霞顿时清醒了,玉珍的视线也从电视上收回,齐齐转头看向凤珍,郭霞首先质疑道:“什么?离开这里?我们不是跟着李平回市里吗?什么叫你带我们离开这里?”
凤珍起身,跟着坐到郭霞屁股下的长凳上,抱过小李想,温柔地摸摸儿子的脑袋,不紧不慢地说起来:“先说李平,李全友硬是把他绑了回去,这态度摆明了不会容许我进他家的门,即便进,我就得答应抛下我的儿子,这不可能,再说以后,即便我和李平在一起了,阿妈你晓得的,他是不会容许我出去工作的,这样我们一家老小便要伸手冲他拿钱,人心都是一样的,如何经得起我们这几张嘴日积月累的耗磨和啃咬?最后,因为这段感情,王学心里怀着伤痛离去,死不瞑目,还有李平那前妻,如今得了绝症,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心安理得地和他再在一起过逍遥日子,而且,我也有我的梦想,我不愿一直靠着男人,我想靠我自己,带着你们过上好日子,所以,我的决定就是带着你们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李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玉珍不可置信:“你要抛下李平哥?”
凤珍半晌无语,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
玉珍此时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气愤?是雀跃?好像都不是。
她已经长大了,很多事也看得出端倪,玉珍明白凤珍的话中的意思,也承认那些道理,可,她不想离开李平,确切地说是不想去到看不到李平的地方。
“阿姐,你要去哪里?”
“实话说,具体哪个地方,我目前还不知道。”凤珍有些懊恼,忘记和文渊问清楚,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信任了,有些匪夷所思。
玉珍和郭霞对视一眼,都表示难以置信。
“囡囡啊,你连去哪儿都没想好,我看这事还是先放一放吧。”
“阿妈,玉珍,我再说一次,我已经想得很清楚,如果……如果你们不愿意跟着我,怕吃苦受累,你们可以留下,我带着想儿走,不过,你们放心,我定期会寄钱回来。”凤珍铁了心,没有什么能阻止她。
郭霞一听凤珍决绝的话语,立刻表示自己的决心:“囡囡,那可不行,我们是一家人,要走一起走。”
同时,瞪着玉珍,逼她表态。
玉珍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难安,一时间,她真的不知该如何。
“阿姐,阿妈,我听你们的。”玉珍最终妥协道。
反正具体的日子还没定,玉珍心下想着,说不定还有转机。
一家人在跨年守夜的鞭炮声中,沉睡过去。
第二天,大年初一,凤珍来到李全友家门口,想见见李平。
终究是她唯一爱着的男人,即便离开,也要郑重地道别。
谁知,李全友家大门紧闭,铁将军把门,凤珍心里预感不好,接连跑到李平的两个哥哥家,发现都是大门落锁,人都不见了。
到底去哪儿了呢。
凤珍怀着焦急的心情,一直等到初七,天天往李平家还有李平的哥哥家跑,却始终是闭门羹,三家人似乎凭空消失了,问了邻居,只说三十的中午,李全友带着一家人上了一辆面包车,走了,去哪儿了没人知道。
同凤珍一样焦急的是玉珍,嘴角都因为着急上火,起来几个火泡。
倒是文渊,按照约定好的日子,初七一早,出现在凤珍家门口,还有一辆七人座的汽车。
电视机已经算是农村富裕人家的大件了,更何况是汽车,李平开车回来时已经被人围观谈论了好几天,现在文渊开来一辆七人座的豪华汽车,更是让李家沟的人饱了眼福。
“收拾好了吗?随时可以走,我们去上海。”文渊满脸期待地和凤珍说着,桃花眼眯眯,似一只狐狸。
凤珍冷了心思,既然老天爷不给她好聚好散的机会,她也只能认命了。
郭霞瞅着这大高个,和那李平不一样,李平五官俊美,却始终带着冷凝,表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容易看透和接近,但这个人虽眉目带笑,一脸祥和,却似千年狐狸,摸不着他的心,反倒感觉自己被看了个通透。
“囡囡,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郭霞捅了捅凤珍。
“不了,阿妈,我们走。”
没有太多的东西要带,既然要开始新的生活,那么就化繁为简,一切都重新开始吧。
一个小时后,中巴车驶在高速公路上,李家沟熟悉的风景远远被甩在身后,陌生的景致闪入视线,凤珍淌着虚汗的手被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包住。
“放心,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凤珍没有把手抽出来,这几日纷杂的心绪扰得她很累,不知不觉靠着椅背睡着了。
不算颠簸的行程,凤珍晃晃悠悠中,梦到了李家沟的桔梗花,满上遍野的紫色,十六岁的她穿着白底黄色碎花的棉布裙子穿梭在其中,不停地奔跑,那梦里,年少的李平追在后面,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凤珍,凤珍~”,而她只顾着咯咯咯笑着,不断地跑远,跑远,一直到身后没了李平的身影……
四年后。
上海东元大学。
“今天有客座教授来做讲座,要不要去听?”
“当然要去,这位教授听说是上海最负盛名的金牌大状,又帅,还听说是富家子弟,最重要的是年轻没娶妻,你说,要是不小心,看上我了,可怎么办?哈哈~”
“哈哈,说不定这男神喜欢我这样的,也说不定,哈哈~”
宿舍里,小美和云琪肆无忌惮地看着玩笑。
这时,戴着深度近视镜的艳青从一本厚厚的法学书中抬起头:“姐妹们,你们不要太肤浅,这位客座教授才华了得,他打过的经济官司个个都是经典,都被收入教材,当案例在讲,我们不能错过,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不是啊,我们的大才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