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老头怎么了?”许镜的声音颤抖着,细细的宛若丝线,稍微重点就会被打断。
贺翔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他哆哆嗦嗦的提了个医院的名字,听筒那边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女人坐在床上失魂落魄了一会儿,接着像是火燎了屁股似的一下蹦了起来,然后打电话给闻欢通知他了这件事情。
幸好顾清让这几天都不在家里休息,她跌跌撞撞一路出门,也顾不上会不会吵到别人。
直到她坐在副驾驶上才发现自己的手肘和膝盖处撞出了淤青,闻欢掌着方向盘,此时的他已经变得精神奕奕,职业要求他随时保持饱满精神状态。。
“我们现在去哪里?夫人。”他问道。
许镜抱着头,说:“我们先去农场那边看看,然后再去医院,贺翔一个人在那里看着包老头。”
车子启动,飞驰而去。
等他们赶到微光农场的时候,天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此时大火已经被扑灭,消防人员正在废墟当中来回走动,翻找着和扑灭剩余的火苗和火星。
女人从车上下来双眼放空,根本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她一会儿像是看着废墟,一会儿却又像是正仰望着天空。
被救出来的员工们个个也是面有戚戚,要不是有人及时赶到,他们恐怕早就葬身火场了,这份惊吓让他们手脚冰凉,直庆幸自己的好命,居然与死神擦肩而过。
客服领班也在这些人当中,她这段时间吃住一直在公司里,平时的时间全部用在了与客户打交道上面。
她和其他几个人裹着摊子挤在一起,耳畔是员工们的窃窃私语。
“要不辞职算了,我看这公司真不吉利,先是有人闹事,然后又去退款,现在是火灾的。”
“就是,太流年不利了吧,我们这就去向老板辞职,想必现在这种状况,也是没办法的。”
“是啊,这要重建起来,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去了。”
“工资会不会不给啊?”
听着这些质疑的话,领班回头狠狠的瞪他们一眼,起身朝许镜的方向走了过去。
女人感到自己空荡荡的视野里面蓦地闯入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张倔强的脸庞,即便是还带着一些黑乎乎的灰尘,但仍旧不妨碍她眉宇之间的英气透露出来。
领班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我不会辞职的,微光就是我的家,我愿意帮您一步一步把它重新建起来。”
说完女孩转过身,又对员工们平静的数到,“小丽,你上个月家里有事,镜姐什么话也没说,还给了你工资让你回家照看母亲。”
被她点名的女孩垂下了头,耳朵有些发红。
“小张,你感冒发烧,是镜姐带你去看的医生,买的药。”
男人想起来,要是没有许镜,他恐怕要烧成肺炎了。
领班说话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回响着,字字铿锵有力,像是鼓点敲打在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心中。
刚刚还在讨论辞职的几个员工不禁低下了头,心中有一股暗暗的热浪在涌动着。
同时他们也质问着自己的内心,墙倒猢狲散,他们这样做是真的对吗?
忽然有一个抬起了头,她站了起来,眼中满是坚定的光芒,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我也留下来,镜姐对我真的很好,要不是你借我的钱,我妈的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
有了她的回应,接下来的人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像是一座城墙,挡在了许镜的面前,想要为她遮风挡雨。
虽然刚刚失去了自己许久许久的心血,可是女人现在却发现自己拥有了更加重要的东西,那便是人心。
崔莹和她的丈夫闻讯赶了过来,在许镜的拜托下,他们帮忙安置员工,而女人自己和闻欢一起前往医院去看看包老头。
他们到那里的时候,贺翔正坐在急救室外面,满脸的灰败。
“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男生就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强忍着哭泣的声音说:“医生刚刚过来宣布死亡了。”
女人瞬间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刚好有医生路过,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家属吗?过来认领尸体吧。”
许镜觉得自己腿脚一下被抽空了力气,差一点儿就跌坐在了地上,幸好有闻欢扶了她一把。
“这怎么可能呢?”她喃喃自语道,“我的员工都没有事情,他怎么会……”
包老头是包家兄弟托付给她的,现在出了事情,她该怎么向那几个人交代。
良心这一关,她根本就过不去。
许镜仿佛回到了自己父母被宣布死亡的那一刻,巨大的恐怖攫住了她,让她无法从那双干枯的双手中逃离开,始终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她和贺翔就这样行尸走肉一般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直到太阳高高升起,包家兄弟闻讯赶回来。
医生带着他们去看尸体,白布还没有揭起来,老大就已经哭出了声。
“爸,俺回来了,你看看啊!”
其余几个兄弟站在床边,垂着头,不停地抹着脸上的眼泪。
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看见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
这一幕仿佛是刀子在女人的心上不停地切割着,直到她的心田变成了血海也不罢休。
此后世间再也没有那个会切好了西瓜请她来吃的老人了,也没有那个会拉着她的手叫闺女的声音了。
许镜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稍不注意,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宛若断了线的雨珠。
“许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埋在父亲开始变得僵硬的尸体上哭了许久,他勉强镇定下来,开始向女人发问道。
“我……”许镜结结巴巴的,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起火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如此信任自己的包家人解释。
“爸!”门口响起了一声尖叫。
包老二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他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想摸摸老人的脸,却又不敢似的收回了手。
“是你!”他恼怒的转身,指着许镜的鼻子大吼起来,“一定是你搞得鬼!那楼我爸住了半辈子,怎么你一来就出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