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临近年关,老余又去了趟县政府,辗转几家单位,又弄到不少过节费,加起来竟有一千块,一个人吃喝穿戴已是绰绰有余了。
贾环玉对他家早已轻车熟路,之前从这里顺走不少钱款,只是偷来的鸡不下蛋,都挥霍在了**中。
老余有个坏毛病,就是爱钱管不了钱,一部分钱款进了存折,但临时讨要来的几百几千都会藏在枕芯当中,等攒多了再统一存起来。但存取次数多了,枕头外面留有痕迹,变得越来越明显,而他白天不着家入夜才摇摇晃晃赶回来,所以有些人就留意动了心眼。
这人就是贾环玉。
每当手头紧又无计可施时,便会想到偷盗。
想来想去就觉得老余有钱,每月都有不少进账,估算起来,最少时候有千儿八百,最多时候上万也有,正好白天是他四处筹措赌资的时间,恰恰也是老余家没人大门紧锁的空档。
起初他随意翻找一番,都是空手而归,后来看出端倪,发现枕头总是摆放整齐,而被子都是胡乱堆放在一起的,这很矛盾。他盯上了枕头,翻来覆去就是没捏出什么异物来,但当他发现一角有条拉链,周围黑乎乎一圈,而其他地方却是比较干净和一致,随即拉开拉链,伸手摸捏进去,才摸到皱巴巴一沓像纸一样的东西,大喜过望,掏出来一看,都是百元大钞,目测竟有上千块,随即装在口袋里。按照原来样子恢复原状,这才转身走过房间。走到院中一想,不能做一锤子买卖,得留有余地,又着急返回去,只拿走了五百块,把剩下的又都偷偷放了回去,以前怎么褶皱还弄成原来样子,塞进去,拉好拉链,仔细检查了好久,才慢慢翻墙逃出去了。
老余不仅没了血性脾性,连记性都变差了很多,一千三和八百的分量明显不一样,是傻子瞎子都能觉察出不对劲来,可他竟拿出来看了看,又添上新得手的,一块塞了进去,重新记下总数,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晚,贾环玉输掉了那五百块,又欠下三百多,还是输光殆尽了。
第二天,贾环玉忍不住又翻墙跳进老余家后院,蹑手蹑脚走到卧房,还像昨天一样,顺藤摸瓜翻找起来,让他深感欣喜和意外的是,昨天瘪了吧唧的一团钞票又鼓起来不少,拿出来一数竟又添了五百块,当时就暗叹老余生财有道随意方便就能挣到大钱,不会是老行家老访户。随后又顺走了五百块。
傍晚时分,老余愁眉苦脸回来,是没讨到一分钱,不是没人给他,是算错日子了,今天是周六,各单位都不上班,哪里有领导让他去找呢?
没钱存放自然不想动枕头,随意吃了一碗挂面面条就睡下了。
这一晚,贾环玉又输了,五百块到半夜回家只剩下不到十块零钱了。
赌博就是这样,一部分靠技术,一部分靠运气。贾环玉玩骰子技术倒也过硬,最近就是点子背,他坐庄别人不是“六”就是“豹子”,甚至连个“四五六”都不出,直接出的是“豹子”或者“一对加单六”,一大圈赔下来,少的时候也有七八十,多的时候也有上百块。但当别人坐庄的时候,他要么扔的是“猴”要么就是“一二三”,别人随便扔下去都不带出“猴”的,最小点数也是“三”,有时候能得庄家赔等额的下注,而他的钱直接给庄家收了,根本没有比点数的机会。
接连输了好几场,但贾环玉就是不信邪,越输越想赌,直到没人肯借钱给他玩才肯待在一边看热闹瞎起哄。
老本不回头,越赌越会输,下注越大输得越惨,这些道理贾环玉都知道,更是血淋淋的教训,但他就是犯贱,哪怕输到只剩下几块钱,也不肯罢手回家,还会全部赌上去,结果可想而知,每次到了散场时候,别人多少有些本钱,而他要么捏几毛几块,要么倒挂起来都掉不下一分硬币。最奇葩最惨烈的一次是,他输光所有本钱,轮到他坐庄,非要抢着做,把别人都给糊弄过去,生生让他做了一次“霸王庄”。他使劲力气,连扔三次,总有一个骰子蹦跳到碗外面,最后竟没扔出一个点数来,连“猴”都算不上,直接赔全场下注的,算起来也有上百块,而他一分钱没有,把大家一个“黑锅”,赢了钱的倒无所谓,只是那些输了钱的,被他这样一搅和,当下揪住他一通胖揍,连两颗牙齿都被打落下来了。
一般人咽不下这口窝囊气,而贾环玉的贱骨头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晚挨了打,回家咽不下恶气,又把汪萍暴打了一顿,吵吵闹闹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上午没打探风声,直接翻墙跳进老余家后院,原以为家里没人,之前还有所提防和谨慎,而这次竟然大摇大摆从后院走了进去。
老余听到脚步声,从房间走出来,见是贾环玉,似乎是从后院走过来的,感觉不对劲但一时没反应过来,上前大声招呼,“哟,这不是环玉兄弟么?”
贾环玉被他一声高喊,差点吓晕过去,但回味一下,感觉他没发现生气,故作镇定笑着说:“老余,我闲来无事,就过来瞧瞧,你最近在忙活啥呢?怎么好长时间都不见人影了呢?”
老余脑子坏掉了,刚起的那点疑心又都遗忘得一干二净了,就顺着话茬说:“这两天一直都在啊,你这嘴角咋回事?又和汪萍妹子打架了吗?”
贾环玉这次轻松起来,原来他没怀疑,接着说:“是啊,这臭娘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最晚没给我留饭就吵了两口,谁知她跟我顶嘴,我忍不住才动的手,这嘴上的伤口是她抓破的,说出来真丢人啊!”
老余叹了一口气说:“这该敷点药治治啊?动手打女人不算男人,以后可不准对她动粗了啊!”
贾环玉心生一计,便点头哈腰说:“是啊,昨晚是我不对,今早还给她道过歉了,这不寻思着找你借点钱,最近手头紧,小女儿又要喝奶粉,我快愁死了。”
老余也知道是他赌博输光了,但脸皮薄,拒绝不了熟人,便说:“你也知道,我本身没多少钱,况且哪天会死都说不好,所以还要攒点棺材钱,这样吧,我借你一千,也够你维持几天的了。但说好最迟下月底还给我,我来钱也不容易,都是撒泼耍赖讨要来的,你一定要按时还给我啊!”
贾环玉见有了来源,像小米吃米似的点头答应,“好,好,好,我一定按时还上,说不定到月头就能还上,只要挨过这几天我就好过了,那就先谢过老余了啊!”
老余犹豫一下便说:“那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取钱去!”
贾环玉料到他去翻枕头掏钱,没有跟随,站在原地说:“老余,你放心,我就站在这里等你。”
老余钻进卧房,拽过枕头,翻倒过来,拉开拉链,摸出一沓钱,数来数去,都不够一千块,明明记得有一千三,这才答应借出去一千,谁知现在连一千都不够了,左数右数就是少了五百块,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家里,一没买过东西,二没借给别人,三没放错地方,怎么能少了五百块呢?况且家里只有一人,连个鬼影都没有,怎么能一下少了五百块,难道自己长腿走掉了,还是昨天只做了一场梦,那五百根本就是梦境,但又清楚记得的的确确是从几个大局讨要回来的,难道是数错或者是记混淆了?这又怎么可能呢?连十三个数都弄混记错,这要是被传到外面去,会笑死汪萍她家小女儿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家里招贼了还是撞鬼了?但从昨天到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并没有来过外人,唉,不对,眼下不就有一个陌生人吗?这也不对,贾环玉平时嗜赌如命大家都是知道的,但偷盗的行为从未被人发现过,应该不是他偷走的!唉,又不对了,平时我们没有多少来往,今天怎么突然来我家了呢?况且还是从后院走过来的,对了,就是他,就是他偷走了我的五百块,如果预料不错,刚才是来偷盗的,只是见我在家这才佯装借钱搪塞,应该就是他偷走了那五百块。唉,不对,昨晚点清楚放回去是一千三没错,而且直接倒头睡下了,就算他再有本事怎么能从眼皮底下偷走五百块呢?况且那钱还是藏在枕头底下被我压着的,今天我才起来没多久,而他才刚出现,是没机会偷走那些钱的,况且真招了贼怎么还会留下八百块。是我搞错了,一定是我弄错记糊涂了,明明是八百,我却错记成了一千三,那少下来的五百块正是我记错的。现在只有八百块,而我不能再打存折的主意,不管那么多了,就借给他八百,等过了明天我再多走动几家单位多寻访几位领导,一定要把这八百讨回来,这样来说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反正就是不能动存折上的钱,那是留着买棺材寿衣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