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的房子,已经有灯光从门窗里透了出来,而街道上却没有路灯,渐渐的,四处的行人也少了起来,也有本地的客家人过来问她要不要住宿,黎思思孤身一人,不敢轻易的投宿,摇摇头表示不用。
她看着完全暗下来的天幕,始终都没有等到顾乔东派车过来接她,她有些失望的顺着石拱桥下来,沿着青石板的小路行走着,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漫无目的的行走着,沿途遇到了一些吃了晚饭出来散步的游客,三三两两的,所有来这里游玩的人都是神情愉悦的,只有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顺着青石板路越走越偏僻,四处都没有了灯光,只剩下涓涓的流水声和呱呱的蛙叫,仿佛这世界只剩她一人了,她隐隐的觉得有些落寞和凄凉,干脆顺着蹲在了河边上,水边倒映出来的人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她干脆盯着自己的倒影看...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对红色的戒指上,眼眶又渐渐的反酸,心中更有一丝后悔,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倔,之前他送她玫瑰花,她不喜欢每次都丢了,这次一样的呀,不喜欢偷偷的扔了就好,为什么非要当着他的面跟他对上...她越想越觉得后悔不安,现在弄得自己孤身一个人没了去处...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顾乔东找了过来,心中这一瞬间竟然涌上说不出的喜悦,立刻就站起来,因为起身得太急太猛,一下子就跌倒了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她尖叫了两声,发现河水并不深,只是入夜的河水有些冰冷刺骨,让她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缓缓的爬到岸上来,浑身狼狈不堪。
就在附近的是两个男人,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黎思思,反倒是她这么一落水,引得了注意,其中一人缓缓的走过来,而黎思思已经自己上了岸,长发湿漉漉的贴着,胸以下的衣服都湿得透彻,还有水珠不断的往下落。
"你没事吧?"说话声音是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点台湾那边的口音,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黎思思看不太清他的样子,但听声音看身形也知道不是顾乔东,不由得心里一阵失落,她根本没想到顾乔东会突然翻脸,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头都不回的就走了。
"我没事。"黎思思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夜风轻轻的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臂环抱着自己,不希望这般狼狈的模样被陌生人看着,她将脑袋垂得很低,绕过这个年轻的男人要离开。
"姑娘,都这么晚了,你又孤身一人...是走丢了么?"另外一个男人温温的开口,就像陈年老酒一样,带着很浓烈的台湾腔,但是很好听,黎思思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顿了顿,并没有做多停留,只是摇了摇头,又继续往前走。
在陌生的地方,还是黑夜里,遇到了两个陌生的男人,她走得有些急,也有些快,只是走路的姿势很动人,挺直了脊背,即便是此刻浑身狼狈不堪,看起来也很有气质。
"姑娘,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要是有困难,我们送你去警察局。"那个说话带着浓烈台湾腔的男人对着黎思思的背影说着,黎思思走到稍稍有一些光亮的地方才缓缓的停了下来,心里有些忐忑,四处看了一圈,附近都没有什么人。
那个两个男人也走近了过来,一个年纪稍大一些,一个是小青年,那个年长者有一双如浓墨一般的眼睛,身上透着沉稳的气息,看着就像是出身富贵家庭的人,他在打量黎思思,她也在打量他。
"姑娘,我叫蒋靖国,来自台北。" 蒋靖国缓缓的开口,从口袋里拿了一方帕子递到她跟前,黎思思犹豫着不敢接,他倒是儒雅的笑了起来,"姑娘,别怕,我女儿也有你这么大了。"
"你女儿没我这么大。"黎思思抬眸看了一眼他,伸出修长白嫩的手指,接过他手里的帕子,轻轻的擦了擦脸,蒋靖国因为她这回答又郎朗的笑了两声,看着她挺直了脊背站着,浑身透着一股宁静的气息,刚刚那么抬眸一下,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情,这样的气质,看样子也是出身不错的家里养出来的人,就是不知她为何弄得这般狼狈,一时间有了几分兴趣。
"我女儿十八岁,刚指考完。" 蒋靖国声音温和几分,他已经快要五十岁了,黎思思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在他眼里跟自己的女儿差不了多少岁。
"谢谢您的帕子。"黎思思低头看了看她擦了脸的白帕子,染上了几处污迹,有些不好意思,将帕子捏在手里,轻声说道,"抱歉,把您的帕子弄脏了。"
"傻姑娘,脏了就脏了,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蒋经国轻轻的笑了两声,看黎思思的目光就如长辈一般,也许是这么一会儿的闲谈,黎思思对他渐渐的放下了戒心,但仍旧带有戒备,再加上她此刻又孤身一人不知道要怎么办,垂着眸子,轻声说道:"跟朋友吵架了。"
蒋靖国见她这么狼狈,还有微微红的眼眶,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声音醇厚又温润,带着关心的说道:"我住的旅社就在附近,你要是愿意的话,先过去旅社住一晚,明天白天再去找你的朋友。"
黎思思身无分文,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去应答下来去住旅社,没有吭声,蒋靖国倒是察觉到了她的难处,又继续说道:"本来我女儿是打算跟我一起过来云水谣游玩的,结果她跟朋友去了马尔代夫,这里的旅社提前就预定好了,给她定下的那间就空下来,你要是愿意的话,过来住一晚,好么?"
黎思思轻轻的咬了下唇,眼底露出一道黑亮的光芒,有些尴尬又有些感谢,对着他鞠躬说道:"谢谢蒋先生,我当然愿意!"
黎思思本来是抱着不信的态度的,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还是硬着头皮跟着蒋靖国过去了旅社,根本就是一个环境很好的农家小院,黎思思犹豫着,蒋靖国倒是温和的笑着,指了指一间房,说道:"你住这间可以么?我就在你对面,有什么事,你喊一声就行,还有,这是阿朗,我的保镖,有事找他也可以。"
那个一直跟在蒋靖国身后的青年,黎思思这才注意到他,他一路走来都是悄无声息的,看着很普通的一个青年,阿朗见她看过来,朝她点头,脸上并无太多的神色。
"谢谢蒋先生。"黎思思朝着他道谢完,轻声说道:"您早点休息,晚安。"
"好的。"蒋靖国点点头,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黎思思见他走进去了,这才立刻转身回去自己房间,将门反锁上,然后把所有的窗户都锁上,进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裹着浴袍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包里打湿的衣服都洗了一遍,晾在浴室开了暖灯。
等她弄完,这才拿着吹风机坐到床头开始吹她的长发,睡觉的时候,都已经到了凌晨,她看了一眼被水泡过的苹果手机,没有坏,只是欠费了,要是实在没有办法,她明天就去把这手机卖钱,换了现金回去西宁,然后再回去山区希望小学...
黎思思已经入梦的时候,顾乔东这边倒是天翻地覆了,杨杰刚载着他回来住宿的地方,他洗了个澡出来,火气就下去了,他是个男人,真要把黎思思一个女人丢下,他也真做不出来,况且他也知道她身无分文,不能住宿,给她打手机偏偏还欠费了,而且小镇就这么大,要找她也容易,所以就让杨杰出去找她。
可是杨杰几乎把小镇用脚走了一遍了,都始终找不到她的人,后来给她手机充了值,电话打通是打通了却是无人接听,一直折腾到了这个点,顾乔东因为她不接电话,火气又蹭蹭的往上涨,俊逸而又肃穆的脸上渐渐的浮现出坚定的神色,看着手机上刚刚拨出去的号码,始终无人接听,不由得将手机扔到了一遍。
他颀长挺拔的身躯站在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天边孤月悬挂,月光如流水一般落下,他静静的站着,心不知所想。
他真的是受够了黎思思这个女人了,既然今天跟她彻底的吵翻了,那就彻底的翻了吧,从她出现,从两人重逢开始,并没有他期待的惊喜,反而是无止境的煎熬,就当他是个衣冠qin兽、残忍无情的男人,他真的受不了她一次次的践踏他的真心,明知道他的心意,她还这般心狠...跟她结婚的那些年,他承认自己做错了很多,但一开始,两人的结合是那样不堪,要他怎么去毫无芥蒂的接受她?如今他想要跟她重新来过,她一直这样的态度,那他所有的一切又什么意义呢?
他没有精力再去挖空心思的讨好她、围着她转了,既然分开了两年,他都过来了,那往后的日子,没有她,一样能够过。
罢了,罢了,黎思思啊,我不再跟你过不去了,不在勉强你,也不再为难我自己,何苦要把你强留着,你不好过,我也难受,如你所愿,你要走便走,我不再拦你。
顾乔东闭了闭眼,取下鼻梁上的眼镜,用力的捏了捏眉心,浑身透着无声的寂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