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鼐说完,开门走了出去。他本来要和金水、喜子打个招呼的,可是他忘了金水他们去哪个房间住了,于是他拨通了阿飞的手机,他告诉阿飞,等他看见金水跟喜子的时候,告诉他们他有事先走了,让喜子有空给他来个电话。说完这些,周鼐已经来到了大街上,他截了辆计程车,打开车后门就坐了上去,此时他又忘记了詹爷的浴馆是在哪了,于是他拨通了手机通讯录里的中山晴的手机号,他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昨天要了中山晴的电话号是一个最正确的事。
可是当手机的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周鼐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因为那个声音,周鼐好像听出来了,是詹爷低沉的声音。
“周鼐,你找晴儿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只是出来走走,然后发现我不知道我到了哪了,我也不记得怎么回去了。所以我想问问她……”
周鼐支支吾吾地回答。
“你在哪?我派她去接你。”
詹爷扔进低沉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让周鼐听不出詹爷是不是不高兴了。于是周鼐赶紧回答:“我不用接,我就是想知道我怎么回浴馆去。我在香港居然迷路了。”
“迷路很正常,不过,只要不要迷失就好。”
詹爷说完这句就把手机交给了中山晴,中山晴拿起电话就问道:“你现在在哪?”
周鼐刚才还在思索詹爷说的话是不是有什么所指的时候,突然电话里出现了女人的声音,他知道这一定是中山晴,他不用再担心詹爷会是什么态度了,他可以放松地回答问题了,于是他不着急不着慌地问计程车司机,“你能把地址告诉我的女人听听吗?”
虽然这句话周鼐不是在离手机很近的地方说的,但中山晴依然听得很清楚,但她没有发作,她只是耐心地听着司机大声喊出了他们所在的街道,然后中山晴没有好气地回答道:“送他到金凯利洗浴中心。”
“对,对,是金凯利。我就说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我想起来了,美国一个明星就是这名。我真是居然把这个浴馆忘得这么彻底。”
周鼐拿着手机在耳边给自己找台阶下。
“好了,别废话了,一会儿到了,你直接到来詹爷的房间来。”
中山晴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可是电话里又传来了好几声“等等,等等啊。”
“还有什么事?”
中山晴没有耐心地问道,因为她看到詹爷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我身上的钱不够交车费了,你能不能……?”
周鼐为难地低着头问道。
“行,你到了,让泊车童给你交车费,我现在就通知他们。还有别的事吗?”
周鼐简单说了句“没事了”就挂断了电话。
“你女人挺厉害的啊。”
司机不知趣地快速回头说了这么一句。
“她就在电话里装厉害,等我到家了,她就不敢装了。”
“得了吧,咱们香港人哪个不怕老婆的啊?”
“我不是香港人,你听不出我是大陆来的吗?”
周鼐看了看这个好像没有心计的司机回答道。
“什么大陆人,香港人。我们不都是中国人吗?再说了,现在香港人普通话说得也老好滴嘞,听到了吧?上海话的嘞。”
“是挺像上海话的,不过,之前你说的话还是很广东的。还好我在广州呆了一段时间,否则我还真有些听不懂。”
周鼐随便地敷衍了几句。
“你在广州呆过的啊,那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的呢?”
司机继续攀谈。
“没有,我想我们应该没有见过。我就在广州呆过几个星期,而且也很少出门。”
周鼐真后悔刚才跟司机瞎聊什么广州,他担心他的身份被自己说漏了,说多了一定会出纰漏,于是他赶紧找话题:“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过了前面这个隧道就到了。”
司机从倒后镜里看到周鼐已经闭上了眼睛,于是他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那快到了,叫我一下,我想休息一下,我晚上没睡好。”
周鼐说着就把头从靠枕上挪到了计程车后门车窗上。
“那你昨晚是去西环HAPPY了吧?”
司机以为又有了新的话题,谁知,他抬头又看周鼐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到周鼐的头,他只看见周鼐的手指在空中划动了几下,他知道乘客是让他闭嘴,于是他只好老实地开着他的车在车流中穿行。
此时,周鼐虽然闭上了眼睛说要休息,可是他根本睡不着,他现在也没心思去练习读心术,他只想他未来他会变成什么样。他没觉得自己是个当神仙的料,他想着他近半年的周遭,他搞不清他怎么会卷到这样的事情里来,他想起了他怎么得到了酒杯,他也想起了他的父母,他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他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并不是一个没有心肺的人,他也是一个想家的人。想到这,他拿起手机按了几个数字,那是他熟悉的、不需要刻意去记的一组号码,可是就在他按完了数字再按那个拨号键的时候,他还是把大拇指停在了半空中。他就那么停着自己的动作,他觉得那样的停顿真的是对他最大的考验和折磨,直到他感到他的泪水冲出了眼眶,他才用力地按住了关机的按钮。他此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起初只是任由自己的泪水冲出眼眶,流下脸颊,再让那一端的泪水在自己的嘴边停滞一下,然后才和另一边从脸颊那流过的泪水交汇一处,当泪水不断地向下流淌,那计程车玻璃上也出现了潺潺地水纹,而后来,周鼐开始抽泣,慢慢地他把哭声慢慢地放大了,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而这样做法就使得计程车司机紧张了起来,虽然他作为一个司机,在自己的车上发生过很多让自己不想理解的事情,可是他好像不记得他曾经拉过一个男客人在车后座上嚎啕大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劝劝车后座的男人,但他也不知道到那位嚎哭哥是不是一个危险人物,于是他慢慢地把车速降了下来,可是他没办法并入慢车道,因为前面就是隧道了,他想还是快速经过隧道,然后把这个奇葩人士赶快送到位置最好。主意拿定,计程车司机猛加油门,一道红色炫彩冲进了香港著名的红磡海底隧道。
当车子进入了隧道,周鼐的眼睛仍旧很是模糊,他就用这种朦胧的感觉感受他思乡的情感,他慢慢地平复了自己的难过的心情,他突然感到这样模糊能让他想起多年前,他和父母在一起的那些快乐的片段,他就这样慢慢地把笑容换到了自己的脸上,当他想到特别开心的地方,也发出了笑声。
而此时的司机却是笑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遇到这么一位喜怒无常、又哭又笑的一个奇怪的人,这时他不仅为他的车费担心也为他自己的生命担心,于是他好像是故意演戏给周鼐看似的,他拿起对讲机呼叫了他的同伴,他故作淡定地问对方,“中午去哪吃饭啊?”
对方回答:“你神经病啊。我们不是刚吃完吗?”
“不是啦,我马上就到金凯利洗浴中心了,我想起那附近有间茶楼不错,我们去那吃点东西吧。”
司机还在硬撑着说道。
“去什么茶楼,我们哪去的起啊。你是不是今天遇到大贵人了,没少捞吧。”
对方开始用语言打击起这个司机。
“你不去就算了,我再找别人。”
司机说完就把对讲机切换到静音,他告诉自己大白天的不用怕,他不相信后座上的男人会干什么出阁的事。
周鼐当然不会做什么出阁的事,他只是心里压力太大,当他听司机在和他的同行说话的时候,虽然他听不太懂香港话,但他也算明白点他们话里的意思,他想司机是不是也向他一样是个很怕寂寞的人。所以他打算和司机多聊几句,毕竟他觉得自己心情也好多了,而且刚才他那样的行为也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周鼐说道:“司机师傅啊,我们是不是快到了?我们已经出隧道了。”
“马上到,再过几条街就到了。你刚才是……”
司机谨慎地问道。
“没事,我说我想家了,你不会笑我吧。”
周鼐实话实说地回答。
“当然,当然不会笑了,我也有时想家想得大哭一场的。”
司机赶紧附和着答道。
周鼐只是想这个司机不要因为刚才自己的失态而产生对自己误解,于是他还是打算再和司机多聊一会儿,所以他觉得问问人家家庭什么的是好的谈话内容,所以他问道:
“那司机你也不是香港人士?”
“我……怎么说呢,我是广州汕尾的。后来跑香港来了……那时可是偷渡来的,”司机说道这特意回下头看了周鼐一眼,又继续问道:“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周鼐摇头回答道:“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了。不过,偷渡来的也能开计程车吗?你的身份证怎么搞的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