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想起童若秋三朝回门那天的光景,不知张氏心里有没有一点儿愧疚?
"回来了。"不冷不淡的话从老太太嘴里传出来,任谁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不满。
童若绾身上穿的衣裳,虽然是她喜欢的颜色和搭配,可分明能看出来,那衣裳不合身。不是瘦了的缘故,是裙子下摆用剪刀剪掉了一截,还没来得及修边。
"给老太太请安。"不卑不昂地福了福,童若绾低头的瞬间,狠狠咬了咬牙。
柳姨娘眼里已经布满了泪水,不忍多看只得将头扭向另一边。张氏嘴角的笑意绽放出夺目的光彩,看到童若绾如此,她才是最满足的一个。这个时候,这样的笑容,多少有些叫人寒心。
童若绾又朝张氏行了一礼,张氏笑着虚扶一把,"快坐下吧。"
丫头忙将椅子搬过来,让童若绾挨着柳姨娘坐。张氏看着她,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童若绾点点头,没说话。老太太似乎也没心请说什么,闭上眼眼神去了,张氏似乎觉得刚才还没有看够童若绾,此刻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童若绾的两个陪嫁丫头,对视一眼,恰好抓住这个冷场的机会,走到张氏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去,一边哭一边道:"二夫人,让我们回来吧,求求您了,让我们回来吧,我们跟着三姑奶奶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这两个跪在地上乞求张氏的丫头身上,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童若瑶扭头看了一眼童若绾,她出嫁第一次回来,陪嫁丫头却这般让她没脸,她却,毫无所动,端着茶杯吃茶,事不干己似地冷眼旁观!
"起来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张氏示意一边的丫头将她们扶起来,蹙着眉头,露出几分担忧,"你们是跟了三姑娘去的陪嫁丫头,怎么能说回来就回来?"
两个丫头哭哭凄凄地道:"我们不想去了,二夫人,让我们回来吧,叫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张氏见她们吵得厉害,板着脸道:"好好说,哭什么?"
两个丫头愣了愣,低着头擦着脸上的泪。老太太一双眸子落到童若绾身上,冷着声音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
童若绾突然笑了,毫无畏惧地迎上老太太的目光,淡淡道:"还需要说么?老太太和母亲心里就不明白?"
那语气里的讽刺让老太太脸色愈发冷了,用目光凌迟着童若绾。张氏低头一笑,柳姨娘用怀孕的理由将她接回来看一看,可她一回来就惹老太太不高兴,这些可都是张氏乐见的。最好,老太太发话,从此以后都不见她才好。
"明白,我们明白什么?自己的丫头都护不了,你以为你就有能耐了,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柳姨娘忙跪在地上求老太太宽恕,老太太理也不理,似乎忘记了柳姨娘怀有身孕,任由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童若绾也不示弱,将以卵击石发挥到了极致,尽说些老太太和张氏叫她死不叫她活的话,存心要老太太没脸。其他人吓得不敢吱声,只有张氏好心情地理着衣裳,什么也没看见似地。
最后"啪"的一声,老太太手里的茶杯飞过来,落在童若绾脚边,冲着她怒吼道:"滚,滚,我们童家没有养出你这样的人!"
柳姨娘还跪在地上,"她是痰迷了心窍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老太太求你原谅她,老太太..."
哪里由得了柳姨娘求情,连廖妈妈也觉得童若绾说的太过分,忙示意其他丫头将童若绾拖出去。
张氏见老太太气得青筋凸显,呼吸都不顺畅,忙过来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劝慰道:"别因为她伤了自己的身子。"
一边又叫人将柳姨娘也拉出去,不消片刻,方才还喧哗的屋子就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老太太大口喘息的声音。
老太太屋里这么大的动静,即刻就传到童二叔哪里,童二叔来的时候,恰好看童若绾被两个壮实的婆子拖出门槛。老太太气得不轻,婆子不敢怠慢,哪里顾得了童若绾跟不跟的上,一门心思要把她拖出去,走到台阶上的时候,童若绾用力一挣扎,竟挣开两个婆子,却因为没有站稳,从石阶上滚下来。
童二叔心头一紧,见童若绾抬头望着他,目如寒冰,原想过去扶一把,却生生地被定住了。
里头传来老太太的怒骂声,紧接着柳姨娘被拖出来。
郑家大婚当日,也着实热闹了一番,不小不小的宅院,也摆了二十来桌酒席,除了一些郑大人的同僚和郑家远方亲戚,更多的是左邻右坊来凑热闹。
洞房花烛夜,新郎官不胜酒力,还没有行最后的礼就倒头大睡,怎么叫也叫不醒。郑夫人护着儿子,便说堂拜了将就算礼成了。一开始还觉得愧对童家姑娘,生怕她回娘家告状,头两天郑夫人对这个新媳妇很是上心,嘘寒问暖,生怕委屈了她。
到了三朝回门这天,郑夫人也早早张罗了,童若绾却出乎意料地拒绝回去。郑夫人生怕因此得罪了童家,只推说她是病了。可后来想想觉得不对劲,郑夫人趁着童若绾午睡的时候,跑去看她的嫁妆,各色东西皆是按照礼节上办的,一件不曾少,可那些陪嫁的瓷器却是极其普通的,在看其他,缎子是早些年就不时兴的旧货,有些因为保存不当已经霉坏了。
只有那些首饰,看起来簇新,份量也足。只是,和当日童家二姑娘的嫁妆比起来,却是差了好大一截。郑夫人顿时心里一凉,才发觉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