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各家各户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而做人牙婆子这一行的,基本都不会再往外地行走,劳碌一年也要预备回家过个安稳的年。想到这里,童若瑶舒口气,顾炎留了人在那人牙婆子老家,下一封信必然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小玉见童若瑶将信件搁下,忙上前禀报道:"方才外面成衣店的掌柜打发活计将头个月的账本送来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来,递给童若瑶过目。送信的人也要休息一日才走,而每次给顾廷煊回信都是童若瑶头疼的事儿,索性先拿起账本看了看。
香雪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四爷倒是有些能耐的,将成衣铺子的生意越做越好。"
这两天,郝氏心情不错,顾廷雅的婚事终于落定,对方亦是商户,虽不及顾家挂了官商,却也是做得有声有色。在上京名头不大,在当地却是数一数二的瓷器大户。加上顾廷礼每次回来,老夫人都大加赞赏。那间成衣铺子生意本来就不错,前些日子因上京不太平受了些影响生意滑落了许多,现在虽然还没有彻底平静下来,可这一次牵连甚广的盐一案子,已经渐渐接近尾声。
"正是换季的时候,生意好起来是必然的。"小玉淡淡道。
香雪不禁点头,"想来也是这么个理儿。"
而童若瑶打理的这间成衣铺子,因为出了些新鲜的款式和花样子,也有了起色。这些辅助经营的铺子不占主要的,主要是挨着这间成衣铺子的缎面铺子,生意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顾廷煊是生意场上的人,也不能让这间成衣铺子的生意好起来,童若瑶自知也没那个能力凭借自己一点儿新奇的东西就能让生意有个气色。可结果,从账本上的账目瞧来,确实是有些起色了。
童若瑶还不相信,又仔细看了一番,果然多了将近三四成的入账。
小玉不和香雪寒暄,朝童若瑶道:"那伙计带了掌柜的话,问二奶奶还有没有新的款式或者花样子出来,如果有的话,请二奶奶打发人送去。"
那些款式是之前琢磨出来的,之后发生敏惠的事儿,她又有孕,都不许她操劳,哪里能有什么款式?
香雪道:"这些事儿都要二奶奶费神,掌柜们也是,二奶奶现在哪里有这个心?"
小玉也是这样回了伙计,可好歹也得给二奶奶说一声,默不作声地看着童若瑶,也道:"香雪说的在理,二奶奶还是别费神了,听二夫人说外面铺子的生意都渐渐好起来,咱们又不缺这点儿银子。"
"我知道。"童若瑶合上账本,抬头道,"去看看敏惠吧。"
每一次顾廷煊的来信都像是一个希望,可每一次这个希望都会变成失望。敏惠日渐憔悴,人比先时更清瘦了许多,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实在叫人痛心。所以,当童若瑶看到敏惠坐在榻上做针线,心里不禁宽慰起来。
可当看清楚她做的是小孩子穿的袄子,刚刚升起的宽慰如同被一块石头击碎,然后沉甸甸地落下去。
专注于针线活计的敏惠,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晴儿长高了许多,去岁的袄子只怕是不能穿了。"
童若瑶挨着她坐下来,看了看她手里的针线活计,低声赞道,"很不错的手艺。"
敏惠没说话,继续埋头做着针线,隔了半晌又道:"表嫂子不嫌弃,我也给小侄儿做些小衣裳。"
"他才多大,现在做了也是搁着,不过你手艺这样好,我还真想要呢!"
小玉记得张大夫说过,"二奶奶产期要明年五月去了,正是暖和起来的时候。"
"这样就做单薄的衣裳,小孩儿可比不得大人,冷不得也热不得。"敏惠柔声细语地道,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她心里着急,可也知道大伙同自己一样着急。为了不让姨妈她们跟着担忧,她已经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童若瑶道:"你懂的比我多,正应该向你取经学学才是。"
敏惠微微一笑,脸上出现一种恍惚憧憬的神态来,仿佛看了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晴儿。晴儿从小就乖巧,敏惠要做家务,七个月能坐的时候,将她放在床上,她便学会自己玩耍,根本不需要敏惠一直陪在她身边。
想着想着,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殊不知,她这模样让童若瑶瞧着更心疼,只暗恼自己不该提起这些话。
却不想敏惠忽地放下手里的针线,快速了拭去眼角的泪迹,略显忐忑地问道:"表嫂真的觉得我的针线功夫还行?"
童若瑶不明她为何如此一问,倒实实在在点点头道:"是真的很不错,针脚细致又匀称。"
"和外面成衣店铺子里头的针线师傅比起来如何?"
童若瑶倒是明白她为何这样问了,温声道:"你现在别想这些,瞧你都瘦成什么模样了..."
话没说完,敏惠打断童若瑶的话,一本正经地道:"姨妈和表嫂的心意我明白,可我终究不是...也不能叫表嫂和姨妈难做。倒不是我多心要想这些,你们让我住在这里,又帮我寻找晴儿,我已十分感激。我...我又没有其他去处,以后找到晴儿...总不能白吃白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表嫂和姨妈体谅我,就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这样我才能安心啊。"
她能为以后着想,童若瑶就很高兴,而她这般体谅他人,可不是以前那个知书达理的敏惠?晴儿的事儿只能等消息,倘或她有些事儿做,对她未必没有好处,童若瑶微笑点头,以后答应:"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