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妈妈忧心忡忡地,"要不咱就回去吧。"
看得出来,她也很关心敏惠,并不想回去,童若瑶摇摇头道:"已经出了城,现在又没下雨,再说这样的天气才好,不会很热。"
范妈妈也没继续劝,由此却打开话匣子,和童若瑶说起以前的事儿来。因为并不算很远,出了城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范妈妈也没说多少,但起码让童若瑶了解了一些敏惠的身世。
恍然间,童若瑶觉得,围绕着顾家的人似乎都很不幸。顾家一共三房,这三房人除了二房,另外两房说起来都很悲催。大房如此,吕氏如此,连敏惠也如此,真正应了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
一座拥有五六间屋子的小院,坐落在绿幽幽的田地边缘,一条宽阔的泥巴路从门前穿过,弯弯曲曲连接着另外三户人家。皆是这样格局的小院,外面有高高的围墙,相邻甚远,并非比邻而居。童若瑶遂明白,这里应该不是村庄,而是管理这些良田的佃农。
童若瑶眉头微蹙,范妈妈收回惊愕的目光,随即朝后面的婆子吩咐道:"先去瞧瞧。"
那婆子忙忙地去了,范妈妈转身朝童若瑶道:"二奶奶先别下来。"
童若瑶点点头,心里明白范妈妈是叫那婆子去找准了,好让该回避的人回避,毕竟自己是女眷。
这样的地方突然出现几辆华贵的马车,本来就是稀罕事儿。虽然大片良田都是上京城里那些富贵人家的,但哪家会无缘无故跑来郊外?邱婆子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牙签正在剔牙齿上的东西,羡慕地望着远处停靠的马车。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顿时气得跳脚,朝着左边第三间的窗户大骂:"鬼嚎什么?你老子娘还没死呢,一大早的就嚎得这样晦气。我们这个家如此,都是你们这一对扫把星母女给害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晦气,怎么买了你这样的儿媳妇,整日哭丧着脸,好像是我们家欠了你什么,也难怪年生不想看见你们..."
敏惠正在屋里红着晴儿,听得这话,眼眶不禁红了。只忍着低声劝晴儿别哭,晴儿却越哭越伤心,红着眼眶说她的花花不见了。她说的花花是昨儿童若瑶给她的荷包,昨儿回来她早早睡了,谁知邱婆子带着小梅进来...
"娘亲...晴儿要花花..."
晴儿眼眶红彤彤的,仰着脸吸吸鼻子,伤心地看着母亲。敏惠心里一痛,强作笑颜道:"晴儿别哭,一会儿娘出门给你摘路边的花花。"
"不要,不要,我要表舅妈给的花花..."
窗外邱婆子的话越来越难听,突然戛然而止,只听得一阵"戛戛"的敲门声。邱婆子任旧坐在门槛上,大骂道:"耳朵聋了不听使唤了?没听到敲门声,也不去开门,莫非等着我这个老婆子去开门?"
敏惠闻言安顿晴儿几句,忙忙地出去,晴儿在炕上,看着母亲出去心里一急,翻身要跟着去,竟从炕头上摔下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敏惠已经走到门外,听见屋里的响动,又折身回来,见晴儿疼的卷缩成一团,邱婆子又跟在身后大骂:"怎么不摔死一了百了?倒也干干净净,省的整日里听着那晦气的哭声!"
敏惠走过去抱起晴儿,眼泪终是刷刷地落下来,紧紧咬着牙,低着头查看是否摔坏了。那炕头虽不高,晴儿也才四岁,以前母乳又不好,故而比同龄的孩子瞧着瘦小许多。这一摔她开始还哭得出声,哭了几声渐渐的就没了声音。脸色阵白阵青,十分吓人。敏惠顿时没了主意,只抱着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邱婆子不耐烦地骂了几句,小梅在院子中间瞧着,遂叫身边的婆子抱着两岁大孩子跟着去开了门。只见两位穿着体面的婆子正竖起耳朵听里头的动静,小梅只当是看笑话的,冷下脸呵斥道:"别人家的事儿你们躲在外面听什么?鬼鬼祟祟打着什么主意?"
婆子见她穿着打扮已是妇人,疑惑不定地问道:"这里可住着邱家?"
小梅抬抬眼,多了几分警惕,"你们找谁?"
"我们二奶奶来寻表小姐,表小姐正是邱家少奶奶。"
小梅忍不住嗤笑一声,低低嘀咕一句"还少奶奶呢!"不屑地扭头看了后方一眼,道:"这里是住着的主人家确实姓邱,可没什么少奶奶。"
那婆子一顿,脸色十分不好看,强作欢笑地道:"那定是错不了的。"遂问了问家里有些什么人,小梅原已经不耐烦,这会子静下心细细打量婆子两眼,立刻改了笑颜,"家里就几个女人和一个两岁的男孩。"
提到男孩语气里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得意,恰好邱婆子怒火冲天的一句话随后传来,"生不出公鸡的母鸡,要你有何用?!"。
童若瑶过来的路上,那两位婆子一人一句把方才听到的都说给童若瑶和范妈妈听,当见到满脸媚笑,趋炎奉承的邱婆子,即便是想佯装出一点儿笑,也佯装不出来。
看得出来小院许久都没住人,窗户纸早就破了七七八八,幸而是瓦房整体破损程度不大,而传出晴儿哭声的那间屋子,竟然缺少一扇窗户,只用一块破旧的蓝布遮挡,门也是坏的,门板斜斜地挂在门上,随时都有可能脱落而砸着进出的人。
童若瑶心寒了大半,恰好头顶传来一声闷雷,由远而近,震得地面晃了晃。邱婆子见她神色凝重,心里早就暗悔不已,咬着牙碎了一口,只怪那母女一大早的就惹自己生气。正琢磨着要说什么,只听得旁边有人道:"这哭声听着是晴儿小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