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丫头在新人进门当天,皆不露面,顾老夫人冷哼一声,"倘或不是我拦着,让范妈妈去了,你当真要打发她过去不成?"
吕氏窘迫地红了脸,争辩道:"盈袖那丫头原还好好的,如今愈发不知检点,所以才..."只是,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打算,还是让吕氏觉得再怎么解释,都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儿,可她分明瞧见盈袖在院子里与男人鬼鬼索索。
再加上秀珠对廷煊的心,她是知道的。
顾老夫人又气又无可奈何,"你是心肠软,没想到却这般糊涂!你让廷煊收了秀珠,让你儿媳妇如何处?何况,廷煊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还是两说。"
吕氏垂下头,她也不明白为何廷煊就是不喜欢秀珠。可秀珠的想法她也能理解,年纪大了,还能寻上什么样好人家?留在廷煊身边,至少时时还能见着哥哥顾炎,见着自己,也定然不会受什么委屈。
在吕氏眼里,秀珠良善,温柔体贴。小心思也只有这些罢了,所以才觉得不管怎样安排秀珠,总是会委屈了她。
"你处处维护秀珠,可想过若瑶的处境?"顾老夫人目光冷下来,也确定她再也不能坐视不管,到了这个时候,吕氏还拖拖拉拉,"如果廷煊早有那意思,秀珠早就去了他屋里,还是炎儿那孩子更明事理,无论如何,秀珠已经十八九岁,你若是真为她好,就做主风风光光地把她嫁了,若是想继续害他,你就继续留着!"
吕氏惊慌地抬起头,见顾老夫人眸光冰冷,不觉浑身一颤,迅速垂下头。顾老夫人瞧着她这懦弱又没主意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出,"不想寒了你儿媳妇的心,你就继续留着。好在若瑶和廷煊都还明白,否则咱们顾家真要闹出大笑话。"
吕氏慌起来,忙道:"老夫人做主便是。"
恰好外头丫头来回,"二奶奶过来了。"
顾老夫人看了吕氏一眼,淡淡道:"别叫她为难。"
吕氏忙拿出娟子擦了擦泪,扯了扯嘴角,好容易扯出一抹笑来。香珠撩开帘子,二奶奶端着两盘子点心进来。钱妈妈忙过去接住,笑道:"二奶奶做的点心只看着就想吃。"
童若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过来给老夫人和吕氏见礼,"现在还是热的,吃着更爽口呢!"
老夫人便叫钱妈妈端过去叫吕氏拿了一块,自己又拿起一块送到嘴里,立马就尝出不同的味道来,又细细品尝,笑道:"今儿还加了别样的东西是不是?"
童若瑶微笑道:"昨儿送了些牛乳子来,母亲说那味道腥的紧,我琢磨着就参在面粉里做出枣泥糕,这样枣香就能将牛乳子的腥味儿压一压。其实做其他点心,也可以加一些进去,这样做出来便是淡淡的奶香。"
吕氏小口小口只吃了一块,老夫人吃了四块,钱妈妈劝着怕吃多了搁在心里难受,才没有吃了。老夫人吩咐钱妈妈,"给咱们小厨房的厨娘也说一说,用二奶奶这法子做点心。"
钱妈妈笑着应下,禁不住赞了童若瑶心灵手巧等语。大伙说笑一回,老夫人露出乏意,童若瑶扶着吕氏告退,从千禧堂出来。
瞧着她们的背影在帘子后面远去,老夫人禁不住斜斜靠着引枕,闭上双眼,露出一脸的疲倦。
钱妈妈瞧着便将屋里其他丫头打发出去,走过来将茶杯等物一一收拾妥当,那榻上老夫人突然道:"我是真拿她没法子。"
钱妈妈想着吕氏的模样,眉头也蹙着,走说来轻声安慰道:"大夫人也是忒好心了。"
"一味的好也不见得就是真的好,她也做人家媳妇的,我也是做婆婆的,我可曾逼过她们这些儿媳妇?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也是读过书的人,如今人病的糊涂,什么道理也都跟着糊涂了。"说着一叹,又道,"亏得若瑶那孩子不是这么个性子,倘或如此,廷煊只怕连家也不敢回了。逼死一个竟够了,难道非要逼死第二个?"
钱妈妈笑着安慰,"大夫人也是瞧着咱们家人丁单薄,二爷没个真正靠得住的兄弟,如今年纪也..."
顾老夫人冷笑道:"一母同胞尚且如此,隔了肚皮的真的就能一条心?再说,若不是她糊涂,廷煊早该成亲了!只恨他们瞒着我,还不叫我知道。"
"老夫人这话说的,咱们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也是亲密的。"只是,如今只剩下二老爷,想到这里钱妈妈也禁不住悲伤起来。
顾家祖上曾发生过宠妾灭妻的荒唐事儿,太老爷没少吃亏,后来娶了老夫人,直到离世都没纳过妾。老夫人的肚皮也争气,接二连三地生了三个儿子,谁也不能说她怎样。大夫人不必说,婚后一年生了二爷,二老爷前妻生了个体弱多病的大爷就离世,后来娶了黄氏,也生了三爷,三老爷也只郝氏一位妻子。
二老爷屋里人多,那也是黄氏安排的,老夫人没得说,可那么多人,也只留下两位庶出的小姐,单蔡姨娘生的庶出八爷,只怕也活不了几年...
这女人,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为了争那个贤惠的名声而往丈夫屋里安排人的?所以说,大户人家尚且不如小户一夫一妻的好,两人一条心,再艰苦的日子也是甜的。
黄氏去白玉楼瞧了一眼顾廷紘,蔡姨娘年岁不大,只因生养了这么个孩子,二老爷不喜欢她,又日日夜夜操心孩子,虽才二十几岁,却已经有了人老珠黄的态势。穿着苍青色衣裳,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的手腕垂在青色布裙上,显得更是苍白枯瘦,与黄氏站在一处,倒是她的年纪更大些似地。(未完待续)